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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李葳 -【海賊之三】挑逗海賊心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20 PM     標題: 李葳 -【海賊之三】挑逗海賊心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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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
海賊世家最火爆的狂情二少,這回情逢敵手,
終於遇上一個能讓他「微微心動」的「女人」。
想他滕于帆,這一生要風得風、要雨得雨,
從來不懂「挫折」是什麼!可是這隻不起眼的小老鼠,
不但一而再地挑戰他的耐心,
更在勾引出他的「性」趣後,
竟敢拍拍屁股說「不玩了」,還一副無聊透頂的模樣?

危險!太危險了!面對著眼這貌勝潘安的俊美男子,
丁蘭華的心,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嚴厲考驗!
她努力自持,不想被猛獸咬傷,就絕對不能輕舉妄動,
在她眼中這個名為「滕于帆」的男人,
比任何兇惡的猛獸都更要小心應對。
而明知自己中計遭害、
母親深陷魔掌、九雲山寨風起雲湧亟待解決,
但當她遇上邪肆驕恣的滕于帆,她卻迷茫了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 2000年10月01日

【出版社名稱】 松菓屋

【書系及編號】 純愛060
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
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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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22 PM


第一章

  威名顯赫、雄據一方的九雲山寨主殿內,因為一句話而氣氛緊張起來。

  「你再說一次,陳二當家。我怕我耳朵不好,聽錯了。」

  說話的女子,有著一雙剪水雙瞳,黑白分明的大眼,年方十七花樣年華的少女卻有與年齡不符的穩重氣度,加上比尋常女子還要修長的身高,端整凜然、英氣勃發的容貌,和世人印象中女子纖細嬌柔、不堪一折的形象有十萬八千里的差距,卻不能否認她散發出另一種吸引人的致命魅力。

  男人總是渴望著征服,欺弱怕惡是無能男人的選擇,但挑戰如此一位冷若冰霜、高傲清麗的少見強悍女人,對那些內心嗜血或殘暴、自視甚高的強悍男人來說,卻更能滿足他們的自信。

  獵得一隻兔子和獵得一匹美麗的黑豹,兩者帶來的滿足感,何者為高,不需問也知道。

  陳二舔舔嘴唇,貪婪的眼神毫不掩飾的看著少女。他老早就想教訓一下這囂張的娘兒們,過去礙著老當家的眼,不能有所行動,但她日益出落得動人、美艷,尤其是那驕傲的小臉總是有如女王一般垂視著幫眾,他不知幻想多少次把她給扒光,讓她在自己身下呻吟求饒的景象。

  現在,光想到這一刻就在眼前,他的命根子已經熱得起立致敬了。

  「我說,最好的解決辦法,就是妳嫁給我,由我來繼承老當家的遺志,做新當家,妳就會順理成章的成了咱們山寨的當家娘。這麼一來不會有任何爭端,也可以讓咱們山寨迅速的回復過去的團結。」

  咧著嘴,打著如意算盤的男人臉上,露出詭魅而滿是邪念的賊意。

  面對這公然的挑戰,她一言不發的環顧著大廳中其他人的雙眼,一雙雙膽怯或理虧的眼睛,或是不敢對視她而心虛的避開,也有的就乾脆裝傻看著地面。除了少數的人,以堅定不移的眼神傳達他們站在她身邊的意志外,她看清了自己此刻身處在情勢比人強的窘境中。

  可是這樣的窘境,卻無法讓她這朵屹立絕壁懸崖的孤高野蘭低頭。

  她輕柔的一笑。「如果我拒絕呢?」

  九雲山山寨二當家的男人,雙手一攤。「別說這麼不通情理的話嘛,小當家的。雖然這些年來,妳也的確水裡來火裡去的,為咱們山寨打拼不少,可是畢竟妳還是一個女人家。過去有大當家在,我們是沒敢說什麼,但現在大當家既然已經仙逝,這山寨該由誰來當家做主……讓兄弟們自己做決定最清楚了。」

  「我爹爹才走了幾天,甚至不到七忌之日,大夥兒卻都在為將來擔心了嗎?你們是擔心我會接不了爹爹留下的重擔,把九雲山寨給毀了嗎?這些年來,你們喊我小當家,全都是喊假的,心中並不把我蘭華的努力放在心上,這就是我爹爹口中的好兄弟、一家人?」

  「哎,妳別把事情看得這麼嚴重,小當家。」陳二嘻皮笑臉的說:「我這想法也是為妳好。」

  她瞇起一眼。「為我好?」

  「當然。妳想想,自從過去的大當家失去獨子後,妳為了討自己爹爹歡心,捨棄自己是女兒身,像個男子一樣習武練術,不沾脂粉、胭花,連穿著行止都當自己是個男兒郎,難道妳從來都不覺得遺憾?別的女人錦衣玉食倍受疼愛,妳卻在外風吹雨打,幹些殺人不眨眼的買賣,妳甘願一輩子如此?」

  陳二走近她,語氣輕浮的說:「跟了我,妳就可以不必再強裝英雌,過這種雌雄莫辨的日子,恢復妳原有花樣年華的少女模樣,我也會憐香惜玉的疼妳,讓妳曉得作女人的快活。不然,白白可惜這身細皮嫩肉,多了傷痕……」

  他不安分的手指才劃過她的臉頰,蘭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亮出傢伙,貼在他的臉頰邊說:「拿開你的髒手,二當家的,否則你的鼻子矮了半截,就別怪我刀子不長眼。」

  「嘖!」他退開半寸,舉起雙手說:「就是這樣,普通女人怎麼會拒絕我的提議,只有妳壓根就忘了自己是個母的,不領我這份情,還想搶我們的地盤。我說,丁大小姐,妳可別敬酒不吃的槓上我,憑妳一個女人家,還能玩出什麼花樣。」

  「玩花樣的人是你吧。」她不齒的看他一眼後,轉而面對所有的人說:「也好,我並不想藉著爹爹威名繼承幫務,既然你已提出,我們就來解決這個問題。」

  「嘿嘿,妳終於想通了!」

  不理會他得意洋洋自以為萬事皆通的態度,蘭華指著大廳壁面上掛著的琳琅滿目兵器說:「九雲山過去到現在,只有最強的人可以領導幫眾,打從九雲山寨建立的第一天,我爹爹就已經宣示,咱們幫裡只有一條規矩,那就是『強』。」

  「不只你,陳二當家,在場所有的人,誰要想挑戰一下這大當家的位置,就上前來,挑戰我爹爹留下的那柄霸天戟!過去只有爹爹拿得動,舞得轉,要是有人能同我爹爹一樣,把它耍弄得虎虎生風,並且擊敗所有人,這大當家就是誰的!」

  她緩緩的逡巡在場每個人的眼睛說:「我相信,這麼決定不會有人有異議吧?」

  陳二的臉色刷地白了。那柄大刀頂端共有四種兵刃,兼具刺、鉤、啄、割的方式,招數成千上百,過去九霸天丁重就靠這柄大刀橫掃過整個九雲山區,所有商旅鏢行凡是打從這兒經過,無不乖乖的對九雲山寨奉上過路費,愛惜性命的話,任誰也不敢冒險向他手中的大刀挑戰。

  整柄霸天戟長達一丈半,重量少說也有五十斤,別說要舞動,就連要拿起來都必須要有非人的臂力不可。

  多年來他何嘗沒有覬覦過大當家的地位,但一想到了重手上的霸天戟,陳二便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。

  現在,這丫頭竟然抬出這一招!「呵呵,妳在說笑嗎?小當家的。誰都知道這霸天戟是前當家的獨門武器,沒有人能動得了它。」

  蘭華冷勾唇角,步下台階,回頭看著眾人說:「大夥兒都是見證人,方才陳二當家自己說他辦不到,放棄了。我丁蘭華就證實給所有人看,我有沒有資格繼承我爹爹的『強』!」

  不可能的,她不可能辦到的,一介女流之輩再怎麼強悍,也不可能拿起那柄光重量就足以壓死一個孩童的長柄刀。陳二懷抱著看笑話的心態,瞪著她發出赫赫兩聲大吼,探手到牆上——

  「嗚哇!」

  「真的拿起來了!」

  「不敢相信!」

  蘭華慎重的把刀從架上取下後,運氣灌注到刀身,靠著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在眾人瞠目結舌的讚嘆聲中,緩慢的耍起大刀,這手功夫是爹爹避開了手下獨門傳授給她的,過去從來不讓外人知道而嚴格保密的理由,蘭華終於明白——爹爹早有先見之明,為自己留了條後路吧。

  「喝!」

  她行雲流水的把一柄大刀舞得有如天將行軍的威凜銳利,纖細的身段不禁讓人懷疑哪來這麼大的力氣,可眼見為憑的事實又不得不讓人佩服她功夫的高超境界,光靠這一手「霸天戟」,早已脫出女流的花拳繡腿,不僅僅是讓人看得嘆為觀止,還是招招出神入化的真功夫。

  「如何?陳二當家,諸位弟兄,今天這場勝負結果,還不足以令大夥兒滿意的話,我丁蘭華守著爹爹留下的這把霸天戟,隨時候教,想向我挑戰的人儘管就朝著我來吧!只要我輸了,九雲山的當家之位我立刻拱手相讓。」耍完一路刀法,她氣定神閒連汗都沒滴的朗聲說道。

  靜默的大廳,突然揚起零星的掌聲,接著喝采與歡呼就像爆竹聲響起,此起彼落的呼喊著她的名字。

  「太精采了,小當家,不愧是九霸天之女!」

  「小當家是下任當家之主的不二人選,沒有人比小當家更有資格做九雲山寨的寨主!」

  「九雲山寨萬歲!小當家萬歲!」

  情勢扭轉,原本濃厚的反逆氣氛急轉直下,勝利的風吹向了受著眾人擁護的丁蘭華,陳二狼狽的看著左右原本站在他身邊的手下,一個個陣前倒戈,紛紛離他遠去。

  可惡,竟被這婆娘給反將一軍。陳二暗暗飲恨的想著,他已經在老狐狸的陰影下過了十年,現在他還要繼續待在這頭小賊雌狐的底下,忍氣吞聲的過日子?!他陳二再窩囊也受不了這口氣!

  他冷哼一聲。「輪到一個女人當家作主,我看九雲山也差不多快完了。不想在這賊婆娘的手下聽命的人,就跟我走!」

  他的號召並沒有打動在場多少人,三三兩兩幾個平常就跟著他屁股不放的小角色,悄悄的站到他那邊。陳二最後給了丁蘭華一個寓意深遠的恨視,背過身朝廳外行去。

  隨著他忿忿的跨著大步離開,這場臨時而起的當家糾紛也告一段落。

  ※※※※

  九雲山寨

  一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山賊窩。

  因為九雲山地處南來北往的樞紐中心,繁忙的商旅、貨伕與鏢局不可勝數,自然,它成了諸多綠林大盜覬覦之處。三十年前,九雲山聚集了天底下最惡名昭彰的綠林土匪,各自為政的大小強盜們,幾乎無所不搶,無所不殺,讓這條路有如殺戮戰場,想打這兒路過都要有數倍的膽子不可。

  就在情勢轉變成連朝廷派出的公銀鏢局都自身難保的時候,一名響噹噹的人物竄起,他靠著一支霸天戟打遍九雲山,一統了所有綠林盜賊,凡是降服於他的人就是兄弟,拒絕的人就得人頭落地。以這樣強勢的作風建立起「九雲山寨」的丁重,正是蘭華的爹爹。

  他對所有路過的商旅索取明訂金額的保護費、過路資,同時也保證那些商旅將能安全的通過這個九雲山區,絕不會再受二次、三次剝削。對那些圖謀方便而且只想營生的商旅而言,九雲山寨的成立,無疑的是最好的解決方式,從此以後他們就可以安心的過路了。

  而那些投入九雲山寨的綠林土匪們也慢慢瞭解到,以丁重的公平作風,每個人都會有口飯吃,而不會因為道上同行漸多,除了要冒險行搶,更要防範背後被人暗捅一刀,或是發生狗咬狗、黑吃黑的情況。

  雖然九雲山寨的成立並不代表永遠的和平,但有丁重的仲裁,卻也能維持一定的平衡,相安無事的過日子。

  身為九雲山的當家,需要背負的責任有多麼重大,自幼看著爹親背影長大的蘭華,比誰都知道,也更清楚。

  撫摸著爹爹的冰冷牌位,丁蘭華緩緩的嘆口氣。

  強悍的爹爹、嚴厲的爹爹、所向無敵的爹爹,如今化為一塊木牌,再也不會醒過來點點滴滴的教誨她所有她該學習的一切。

  爹爹,今天的一切您都看見了嗎?在九泉之下,您對我的表現還滿意嗎?蘭華苦笑了一下。要讓您滿意恐怕還差得遠了,您應該會這麼說吧?

  蘭華對於未來沒有困惑,只有恐懼。自己真的能做得像爹爹一樣好嗎?她真的能取代爹爹失去的兒子,做個不辱爹爹聲名的繼承人嗎?陳二的反叛不過是開端,將來……

  「小當家,您也累了,回房休息吧。」

  「馨兒。」看見比自己年長許多的貼身丫鬟,蘭華神色放鬆的點點頭說:「說得也是,現在什麼時辰了?」

  「快要到子夜了。」捧著茶盤放在桌上,相貌不起眼的丫鬟溫和的笑說:「這參茶是我特地為小當家準備的,您喝一口看看喜不喜歡。」

  「謝謝妳了,馨兒。都這麼晚了,還讓妳陪伴著我,不好意思。」

  「說什麼話,咱們就像姊妹一樣。打從妳還在我娘的懷中吃奶的時候,我就已經在照顧妳了,我不陪在妳身邊,還會有誰陪在妳身邊。」

  蘭華微微一笑,讓她那原本冷酷銳利的雙眼,在卸去保護色後,多了分女兒氣。不管肩頭承擔多少重任,她也僅僅是一名被迫承擔太多的清秀脫俗的少女而已。而在馨兒面前,這個身兼自己奶娘的女兒與自己貼身長丫鬟雙重身份的她面前,偽裝與防備都不需要,她難得真正的放輕鬆了。

  接過茶盅,掀起杯蓋,吹開一口熱氣,蘭華喝著微溫的熱茶,伴著窗外沙沙的風聲樹影,享受這一天難得的片刻休息。

  「好喝嗎?小當家。」

  「嗯……馨兒泡的茶永遠都這麼好喝……哈……」蘭華不覺打了個呵欠說:「看來我真的累了……」眼皮越來越沉重了,蘭華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馨兒,卻看到三條人影在晃動著,最後終於化為一片黑暗。

  「喀答」!從她手中掉落到地上的杯子破碎成半。

  馨兒冷看著趴倒在桌上的人兒,出聲喚道:「小當家?小當家,妳睡了嗎?」

  得不到回答,她再推推她,確定她真的睡死後,才說:「好了,你們可以出來了。」

  陳二自門後現身,還帶了兩、三名弟兄。

  「馨兒、馨兒,要是沒有妳,我該怎麼辦才好呢!」他一臉諂媚的笑,幾乎裂到耳朵邊,合都合不攏。

  「少在那邊肉麻當有趣。」馨兒啐道:「快把她帶出去吧,晚了要是被人發現,就走不了了。」

  「我知道,別急嘛!」陳二抱住她的腰說:「這份恩情,我會永遠記得的,馨兒。等我把這礙眼的婆娘解決,妳就等著做九雲山寨的當家押寨夫人了。」

  馨兒瞥他一眼。「你明白就好,要不是我早替你想好這第二、第三條後路,憑你自己的蠢腦袋,能有寨主做嗎?我會讓你一輩子都記得你欠我這一條。」

  陳二哈哈笑道:「要我一輩子舔妳的腳心,都可以,馨兒。只要我當上寨主後,包管妳榮華富貴吃喝不盡。妳要什麼金銀珠寶,我都為妳搶到手,我們倆此後就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九雲山霸主了!」

  利字當頭,馨兒望著被自己下藥而迷昏的女子,毫無歉意的想著:可別怪我心狠手辣,小當家的。我也是個人,也想過好日子。做一輩子的丫鬟和到手的寨主夫人之位相比,就算我親娘我都會出賣的。

  ※※※※

  好痛!

  什麼東西壓在她的身上?蘭華張開眼簾映入的是一個龐然巨影。

  「呼呼,真是又白又嫩的手臂,讓我瞧瞧這身衣裳底下藏著什麼寶貝……」

  男人猥褻的呼吸在她耳邊像條狗的喘著,笨重的身軀壓著她,幾乎喘不過氣來,蘭華驚得想移動自己的手腳,這才發現被反綁的手動彈不得,只有腳還能勉強移動。想也不想的,她屈起膝蓋往上一頂。

  殺豬般的哀嚎響起,蘭華得到寶貴的空間,馬上撞開那個龐大身子往旁邊就地滾開。

  「該死的,妳這臭婆娘,竟敢撞我的寶貝,要是我那兒廢了,我非把妳賣到最偏遠骯髒的娼館去不可?」

  快想,自己怎麼會在這種地方?發生了什麼事?

  就在黑影又要朝她撲來之時,蘭華身下的地板劇烈晃動著,黑影顛簸了兩下,再度站穩後,男人連珠炮的髒話脫口而出。

  「朱頭兒?朱頭兒。」碰的,一扇門被打開,隨著衝進來的瘦小影子,外頭的光線也跟著照射進來。

  藉著那點光,蘭華看清自己並非一個人,就在她身旁不遠處,還瑟縮著幾名女子。

  名喚朱頭的男人,先是對著那闖入的傢伙一陣咆哮。「見鬼的,你在吼什麼,我正想要找點樂子,你就是非要來攪局不可,混帳!」

  「不是我要攪局,朱頭,大事不妙了。我們……好像遇到黑旗船了!」

  「什麼?黑旗?!你他奶奶的有沒有看錯?」朱頭捉起瘦小傢伙大叫。

  「天色這麼暗,我怎麼能確定,可是我想我沒有看錯,不信你自己上甲板來瞧瞧!」

  「真走他媽的狗屎運!」狠瞪了蘭華一眼,他心有不甘的說:「看樣子我只好等會兒再來料理妳,臭婆娘,別以為妳剛剛那一腳我會忘記!給我等著!」

  碰的,門又被關上,唯一的光線又再度消失。

  這到底是?

  蘭華屈腿坐起身,看著黑暗的彼端說:「抱歉,妳們有誰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?剛剛那傢伙是……」

  「……」

  得不到回答,蘭華再度嘗試著。「我只是想搞清楚狀況而已,為什麼我會在這個地方,和妳們在一起,又為什麼會被綁著?妳們有誰可以回答我嗎?」

  這次沉默了一會兒,就有一個怯怯的女人說:「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會在這兒,不過我們都是被捉來這艘船上,準備要被賣到南方的……剛剛那個叫朱頭的男人,就是這艘船的船主。」

  總算有點眉目,蘭華微鬆口氣。「謝謝妳告訴我,姑娘。」

  「我想……妳還是別反抗剛剛的那個男人才好。萬一惹他生氣,妳真的會被賣到很糟糕的地方去,我聽過村子裡的人說那個朱頭……是個為了錢什麼買賣都做的男人。我、我爹也是因為欠他許多錢,所以才拿我抵債……我不想惹麻煩,也拜託妳不要惹那可怕的男人生氣,害我們也遭殃了。」

  蘭華蹙起眉,看來自己身處不利——可是她怎麼會落到這個朱頭的手中?

  她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自己在大廳和馨兒說話,喝茶。難道,馨兒在那杯藝茶中動了手腳,自己被馨兒給陷害了!

  為什麼?馨兒為什麼要陷害她?

  一瞬間,心房刺痛起來,但很快的蘭華便重新振作。

  抹去無用的傷感與震驚、不論馨兒是否真的背叛她,她受人陷害被困在這艘船上是事實。雙手被反綁的現在,她該考慮的是如何脫困!

  轟隆!轟隆!轟隆!

  現在又怎麼了?一陣陣巨大衝擊讓蘭華滑倒在地。

  「啊——」黑暗的船艙中,女人們尖叫著。

  劇烈晃動的船身就像是快要解體般,震盪著。隔著木板都還能聽到外面傳來的嘈雜人聲、腳步聲。

  蘭華在這一片混亂中,保持冷靜的摸到甲板門邊,貼耳傾聽外面的一舉一動。模糊的聲音顯示外頭正在激烈的打鬥,不時傳來的慘叫與刀劍交錯的金鳴銅響,簡直就像一場戰爭……蘭華以身為山賊之女的經驗,直覺的判斷這艘船正遭受什麼人的襲擊。

  莫非這是老天爺賜給她的大好良機,當前的混亂狀況,一個人失蹤也不會引起多大的騷動。只要自己能打開這道艙門,自由就在——

  外頭的打鬥聲在蘭華努力尋找著雙手鬆綁的方法時,平息下來。

  「喂,這兒藏了一道門耶!」

  「把它打開來檢查!」

  蘭華迅速的貼到門後。

  門由外向內被推開來,一高一矮的身影才跨進來,蘭華便騰空躍起雙腿分襲兩人後背,借力使力的翻身落地。

  「啊!」

  「哇!」連叫兩聲,兩人紛紛向前撲倒。

  蘭華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,反手把艙門關上後,藉著聽聲辨位之力,一人再給一腳,讓他們倒地不起。

  這一切發生在轉瞬間,不過眨眼她就已經成功的從兩人身上尋獲兩柄長刀,她不敢稍有耽擱的以刀子反手割開了捆綁手腕的粗繩。

  「裡頭發生什麼事了?你們倆把門打開呀!」同夥再度撼動著艙門大叫。

  「怎麼了?」一個威嚴的聲音插入那團吵鬧中。

  「二少,剛剛竹竿與小尾子才進去,就聽到兩三聲碰撞聲!接著門就被關上了,現在一點回音都沒有?」

  「把門撞開。」男人低沉的下令道。

  蘭華屏住呼吸,故技重施的躲在門邊的死角處,只要等一下門被撞開,自己或可逮住空隙逃脫。

  「嘿咻!嘿咻!」

  艙門薄薄的木板哪禁得住撞擊,在蘭華數到四的同時,門板應聲破裂。

  「竹竿!小尾子!」數名大漢一口氣湧入。

  同艙的女人們都慌亂的尖叫起來。

  就是這個機會!蘭華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艙房內的女人們身上時,跨出一步想溜出艙房,可是她才出艙房就被一道「高牆」給攔下。

  「嗯?哪裡來的小老鼠,趁亂想跑。」「牆」不太高興的說著。

  蘭華領悟到這道「牆」其實是某個人的胸膛時,迅速的揮刀而出──

  「還是隻帶刀的小老鼠!」「牆」往後一縮,躲過了再遲半晌就會劃開他胸口的刀鋒,並且微怒的冷道:「想砍我滕某人,還早得很!」

  蘭華不相信竟有人能躲過她迅如雷電的刀法,不信邪的再次攻上前,就在她確信自己會砍下對方一條手臂時,手腕卻吃了一記重擊,刀子硬生生脫手斜射出去,她自己則連喊痛的時間都沒有,就被對方以一記最簡單的手刀給擊昏了。

  「嘖,原來是個女的。」捉著蘭華的一腕,男人不悅的瞪著宛如斷線傀儡的她。「帶這種禍水上船的笨蛋,就算船被搶了也是活該。」

  「二少,你沒事吧?」旁邊的手下急忙上前。

  滕于帆挑高一眉,鬆手讓女人落下。「哼,不過是隻瞎眼的小老鼠,根本不算什麼。這艘船的船主捉到了嗎?」

  「是的,我們已經把他綁起來了。」

  這位黃河流域無人不知、勢力最為龐大的年輕霸主,倜儻逸凡的俊容泛起桀黠冷笑。「很好。該是讓這些無謀的笨蛋,曉得這黃河是誰的地盤,膽敢侵犯,就算是向天借膽,也到了算算總帳的一天。」

  想與他滕于帆作對,九條命都不夠用!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23 PM


第二章

  「你好大的膽子,姓朱的。這黃河是誰家的地盤,全天下都曉得,就你不曉得嗎?」一手上下甩動把玩著鋒利的匕首,滕于帆那張據言看一眼足以酥魂,看兩眼可以化骨的邪門俊臉,合著他故意放軟的音調,不需任何恫嚇的言詞,已經足以讓鼠輩膽寒。

  朱頭以為自己能靠著船輕海程快而躲過,想不到所謂道高一尺,今夜他才明白自己過去沒遇上黑旗船隊,只是一時的僥倖,而不是他的船當真快得讓人追不上。

  可惜,知道得太遲了。

  「滕……滕大爺……不、不,滕神仙,我朱頭一時不察,冒犯了您的地盤,這都怪小人有眼無珠,有頭沒腦,我向您下跪、叩頭,求您饒了小的一命,我下次絕不敢再犯了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,這眼中的珠子是假的嗎?讓我刨出來看看。」

  「神仙、神仙手下留情。」

  匕首化為一圈圈銀芒在朱頭恐懼而大張的眼前轉呀轉的。「你這人怎麼說話如此矛盾,既然是假的眼珠還留它作什麼,我好心把它給刨了,你好找到真眼珠裝上去嘛!我這麼善心好意,你卻要我手下留情?怪怪。」

  朱頭連吞好幾口氣,喘都不敢喘,碰上這個魔頭,就算自己有幾雙眼睛都不夠他玩。誰都曉得,黑旗滕家最凶狠的角色,非滕二少爺于帆莫屬。這個掌管著滕氏暗地交易的龐大黑市,以及成千上萬艘神出鬼沒「巡邏」於黃河流域的黑旗船隊的男人,有著無數讓人聞之色變的恐怖傳聞。

  喜怒無常,脾氣難以捉摸的他,有著和俊逸清秀外表完全相反的暴戾血腥性格,尤其是他對家族的忠心,更讓他從不饒赦任何威脅到他們黑旗滕家的敵人。前一陣子還聽說他為了自己兄弟的事,甚至赤手空拳的毀了一個村子,燒殺擄掠,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來呢!

  「我、我這是真眼珠啊,我就喊您一聲祖宗,請您別開玩笑,我還想要留著這雙眼睛。」

  「開、玩、笑?」滕于帆的眉節節拉高,手指間玩耍的匕首也倏地止住,貼在朱頭的鼻翼邊說:「你是什麼人,有資格聽我滕某人口中的笑話嗎?你未免太高抬自己了點,朱、大、爺。」

  朱頭額前滴下冷汗,那冰冷的匕首隨時都可以割下他的鼻子。

  「既然是真眼睛,那就是明知這是滕家地盤,還故犯了?」他的口吻甚至比匕首更冰冷。

  這會兒朱頭已經嚇得口不能言。

  「大規模的在北方窮村子裡買進少女,藉著水運到南方發財,再從南方透過管道買進低劣的鹽磚送到北方去賣,你這算盤是打得不錯,卻壞了行情,你以為可以繼續這麼幹下去,把我們黑旗滕家的規矩丟在一邊不管嗎?」

  他承認自己是存了那麼點小僥倖,第一次交易成功後,他膽子就大起來,以為黑旗滕家的人不可能會注意到自己這種小角色,只要他小心一點,就可以順順當當、偷偷摸摸的發筆橫財。不知不覺中,胃口也越變越大,這一次就是因為想多載幾口人、多換些鹽磚……

  「噗通」朱頭軟了膝蓋,跪到地上說:「饒命,請滕二少爺饒命,我下次不敢再犯了,我這船也不敢要了,貨物全送給您老人家,隨便您要怎麼處理這些女人,我都沒有意見,只要您放我一條生路,我給您磕頭、磕頭!」

  滕于帆一腳踩住男人的脖子說:「這些貨品算什麼,和破銅爛鐵有什麼分別!重點是你下次不再犯的證據在哪裡?嗯?空口白話誰都會說,想欺騙我可沒那麼容易。」

  「我、我……」朱頭髮抖的說:「我該怎麼做才好?請滕二少爺明示!」

  「把頭留下,我就相信你。」

  「哈!」朱頭恐慌的護住自己頸子。「這……這不是要我的命?」

  「沒腦袋會不會要命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你沒有說不的權利。」他一彈指,左右的人便上前捉住拚命哀嚎反抗的男人,往船邊拖去。

  身為滕于帆的隨侍之一的小尾子,惶恐的站在一邊——

  二少爺今兒個脾氣不太妙啊!平常的模樣就很嚇人了,但今天他的可怕程度又更上一層樓,原本賞心悅目的俊秀美貌,現在卻咄咄逼人的像一把凶刃,每個被他冷眼掃到的傢伙,背脊都會不由自主的竄過一陣陣冷顫。

  他會心情如此不好的理由,恐怕和自己也脫不了關係。

  小尾子垂下八字眉,事情起因於這次上船前,滕氏的大家長,老爺子下令要在向來無拘無束、狂放的二少爺身上加點責任,硬是把自己與另一名隨侍小珞子指派給二少爺。

  美其名是多兩個幫手,其實呀……因為大少爺與三少爺都分別成家立業,只有二少爺還是我行我素、孤家寡人一個,滕老爺子看不過去,命他們兩個小隨從想盡辦法,也得幫二少爺找位媳婦兒。

  媳婦兒,說得容易,誰不知道二少爺討厭女人是出名的。

  如果要譬喻二少爺討厭女人的程度,那就像是……看到蛇的青蛙?不對,比喻二少爺為青蛙,那不等於說他會被女人給吃了?那麼就是雞和狗,所謂的雞犬不寧——這還是有點不倫不類。

  反正、總之、結論就是:二少爺從不對女人有好臉色,稱呼她們是世上最狡猾、無恥、無誠、無信,集所有最糟糕缺點於一身的東西。甚至是家畜,在二少爺心中都比女人的地位要高一點。

  可別看二少爺對女人如此惡劣,偏偏就是有那麼多女人喜歡纏著他不放。

  昨天他可是親眼證實了,這不可思議的傳奇景象。

  二少爺臨上船前,據說去了某間艷名遠播、名花無數的大酒家喝酒。

  雖然討厭女人,但應付生理需求時,二少爺可不會拘泥於「討厭」二字,他最常掛在口頭上的話就是:「你討厭吃飯,但眼前只有飯,不吃會餓死時,你還挑不挑?」對二少爺來說,找女人陪寢,就像吃飯一樣,一件不需花腦筋去掛意的事,吃完就算了。

  可是那些女人卻在「被吃」完後,對二少爺更加的死心塌地。

  每一次少爺上船前,那一票子追著二少爺到船邊送行的女人堆,只有壯觀二字可以形容。那些平常只出現在花樓酒家的風塵女子,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,噴的香粉大老遠就傳到港邊不說,她們丟給二少爺的手絹兒也讓港邊的天空黯然失色。可是這些只讓少爺對她們更反感而已。

  冷面無情的二少爺命人對船下的女人們不斷潑水,將她們驅散開來,還咒罵她們如此哭哭啼啼的送行,是在觸他霉頭。幸好二少爺「吃」女人的次數不多,否則每一次上船前都演出這樣的戲碼,可真會把人累癱了。

  「二少,解決了那朱頭,這些……怎麼辦?」另一名隨侍小珞子,不怕死的指著那群被嚇得有如驚弓之鳥的女人們說。

  從朱頭的船上搜出來的貨物,包括次級的布料與這些準備賣到南方的女人。

  滕于帆冷漠的揮手說:「我管那麼多,隨她們自生自滅也可以,只要不要礙到我的眼。」

  小尾子同情的看著那些女人,她們聽見滕二少的回答後,個個臉色慘白。

  「可是現在咱們在河中央又沒有靠岸的地方,就這麼放她們在船上,誰知道她們有沒有人懂得駕船,萬一不懂,那豈不是——」小尾子吞下「送她們赴死」這幾個字,再刺激這些可憐的女人,搞不好會放聲大哭,把船給淹沉了。

  「那又如何?」挑高一眉,于帆桀驁的縮起雙手抱在胸前說:「我幹的是海賊的生意,可不是懸壺濟世的大夫,難不成還得發給她們每人一筆錢,順便送她們回老家去。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?我放了她們,她們就該為自己撿回一條命,不必被朱頭賣掉而高興了,還想要求什麼?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還囉唆,我就當你中意這堆女人,把你留在這艘船上,不必回我船了。」

  「赫!」小尾子慌忙的搖頭。「不行啊!老爺子有交代我不能離開二少爺半步!」

  「那就住口。」于帆乾淨利落的了結他。「兄弟們,把可以搬的貨搬走,可以撤回船了。」他一聲令下,全船的弟兄都奉命行事。

  果決、快速的處事與清晰、準確的命令,正是滕于帆能率領這批兄弟叱吒黃河南北的高超手腕之一。

  就在眾人忙著搬運貨品到鄰船時,小尾子沒留意到身後有個人影正悄悄接近,直到冰冷的刀子架在他脖子上,他才嚇得大叫。

  「別動!所有的人都不許動!」清亮的女人嗓音,劃破安靜的空氣喝令說。

  ※※※※

  蘭華吃了一記重擊後,失去意識的被放置在一旁無人理會,她甦醒後聽到的第一個消息,便是自己很可能被困在這艘無人駕駛的破船上,任意漂流。情急之下,她想也沒想的,隨手捉起刀子便架在離她最接近的人脖子上。

  「別動,所有的人都把手上的武器丟下。」

  「是妳呀。」

  蘭華不費吹灰之力便認出這個以寒諷目光斜視自己的男子,正是剛剛短短兩招就將自己擊敗的男人。自己的身手在九雲山寨中不是數一也有排二的能力,這男人卻彷彿在踩螞蟻似的易如反掌地擊敗了她,重重損傷蘭華的自尊。

 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那麼弱的,不管面對什麼樣的高手,都不可能會在五招內就慘敗。可是這個男人——

  蘭華忍不住的把他從頭看到腳,再從腳看到頭,就是絲毫感覺不出來他有「隱而不見」的高深武功,相反的……

  到底什麼樣的爹、娘,才會生出這種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呀!

  把她腦中所有稱讚人的長相好看的四字成語都拿出來用,什麼龍眉鳳鼻、色艷桃李、冰肌玉骨、巧奪天工、沉魚落雁,還不能描寫出眼前這張俊臉於十分,總歸就是張十全十美、無可挑剔的端整俊臉。

  男人不該有這種勾魂眼、菱角唇、懸玉鼻,那會令全天下女子汗顏而羞愧,恨不得挖個地洞埋起來,想想身為女子竟長得比一名男子還要沒有情韻風味,這是多沒有面子的一件事。要不是他的高挑的身形與平坦削瘦的體格,給人凜凜的粗野男人氣息,她真要質疑起眼前的男人是否為女子喬裝的了。

  「喂,女人,妳看什麼看?沒看過男人也不需要用飢渴的眼光看我,先告訴妳,我對一隻偷偷摸摸的小老鼠沒興趣。」他傲慢的說道。

  「我?偷偷摸摸的老鼠?」蘭華腹中生出一把旺盛的火。

  「哼,挾持著我的隨從,這會兒又怎麼了?想要反過來勒索我錢財嗎?抱歉了,那笨手笨腳的隨從也不值多少,妳要就拿去。」他扯起一邊唇角說。

  「二少爺……」被蘭華捉住的少年,泫然欲泣的叫著。

  「跟到這種主子,算你沒眼。」蘭華話說給少年聽,眼睛卻是瞪著他。

  「聽見沒,小尾子,高興點,從今兒個起你就可以跟新主子去了。可喜可賀、可喜可賀。祝你們主僕一路順風,我走了。」他不痛不癢的點頭,舉步。

  這傢伙是不是人啊!依蘭華的看法,根本是頂著人皮的惡鬼。這下自己原本打算挾持少年,要求他們讓她上船直到岸邊為止的計劃,也全盤泡湯了。這傢伙無血無淚,肯定不會為了這少年作如此犧牲。

  「少爺,您要是這麼狠心,就別怪我小尾子要出賣您了。」少年哭訴的說。

  「出賣?」美男子挑高一眉。「呵,你倒說說,我有什麼把柄會被你出賣?」

  「諸位大姊、小妹,妳們誰要是能纏住我家二少爺不放,一路上窮追不捨、死纏爛打,我小尾子保證我會在我們滕家大老爺面前美言,保證讓妳們坐上滕家二少奶奶的地位。身後的大姊,您這把刀也高抬貴手,與其挾持我,不如捉緊我家二少爺這個金龜婿吧!」深諳處於生死交關危機時,知道脫身就是混亂敵人耳目、轉移焦點的小尾子,不顧他家少爺的死瞪,一心一意的大叫著。

  「哪個女人要是斗膽靠近我,我現在就把她丟入海中去餵魚。」帶著深惡痛絕的臉色,他用幾近冰點的口吻說。

  結果小尾子一番煽動的話,又徒勞無功了。

  蘭華看著這可笑的主僕二人,忍不住說:「像這種沒膽的男人,會有人要才怪。」

  小尾子吞了口口水,沒……沒膽的男人?天呀,這姑娘是何方神聖,她曉不曉得站在她眼前的是什麼人?平常光是滕二少的名號,就能令這黃河上多少梟雄膽寒。現在她居然輕描淡寫的說二少爺沒膽?

  二少爺一瞬間文風不動,只有一雙美目轉為陰鷙毒狠。「妳說誰沒膽子?」

  「你呀。」蘭華不為他的眼神所動搖。「從頭到尾,你就是一臉怕女人的樣子。堂堂男子漢大丈夫,卻容不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,除了『膽小』外,還有什麼字眼可以形容。」

  「我是厭惡女人,誰怕女人來著!」

  「話人人會講、屁人人會放。」

  啪擦,小尾子彷彿看到二少爺和這位姑娘間有著暗暗的火花噴出。

  「妳好像忘了,剛剛是誰輸在誰的手下。無妨,我為人寬宏大量,不介意劃花了妳的臉,讓妳做名符其實的母夜叉,省得以後有笨男人被妳那張臉給騙了。」

  「我樂於接受。方才是事出突然、一時不察,這回我就剝下你那男不男、女不女的臉皮,好讓世人看清你赤裸裸的真面目。」

  兩人熱戰開打的氣息瀰漫全場,彼此似乎都把其他人都給忘了,眼裡只有對方存在。

  ※※※※

  所謂不打不相識,就是用來形容這種場合吧?

  「這娘兒們的身手還真不錯。」小珞子在小尾子身邊讚嘆的說道。

  場中央的熱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大夥兒都很好奇什麼樣的女人那麼有膽子,竟敢單挑他們的滕二少爺,而相對的二少爺竟會接受一個姑娘家的挑戰,也讓人匪夷所思。所以眾人紛紛放下手邊搬運的工作,聚在船板四周觀看,也不足為奇了。

  小尾子搖搖頭說:「你怎麼這樣稱呼人家,好歹也喊一聲『姑娘』吧。」

  他正經八百的糾正,半點都傳不進小珞子的耳中。這對哥倆好一對寶的隨從,在滕氏島上可是大大有名,一個是滑頭過度,一個則是忠心、老實過頭,個性截然不同,但闖禍的能力都是箇中翹楚。他們還不知道滕老爺子硬把他們推給了滕于帆的理由之一,就是想清除島上的禍根。

  「你說,這場打鬥誰會贏啊?」小珞子愛看好戲的眼睛,一閃一閃的發光。

  「二少爺沒有輸的道理。」

  「呿,這下子賭不起來了。本來還想你會押寶在那娘兒們身上。」小珞子惋惜的一彈指尖說。

  「讓二少爺知道你拿他當賭注,小心腦袋不保。」

  「我哪那麼笨,會讓他知道。」

  兩人的插科打諢告一段落,場中央的打鬥不知進行了多少招數。隨著兩人拆招的速度越發快得令人眼花撩亂,大夥兒也漸漸開始對她的身手佩服起來。能夠和滕家第二把交椅打到這種程度的人,說是屈指可數絕不會誇張。

  但見場中心的女子全場飛舞應招間,汗如雨下,而滕于帆這廂卻還是游刃有餘的從容應對著。

  于帆默默的接下對方一招飛沙挑石、倒刺回馬,還有閒情逸致的欣賞著她的身手。起初只以為哪來的瘋婆子大放厥辭,好大膽子竟向他臨城叫陣,可是這會兒他相信這女子並非光吹牛皮,她知道自己身手如何,而且自信得有點道理。過去女人在他眼中,都是堆無用的廢物,這會兒她倒令自己開了眼界。

  個性惡劣的滕于帆有一個長處是不可否認的,那就是他從不欺騙自己或他人,對於人事物必定給予正確的評價,哪怕對方是敵人、仇家,他也不會讓情緒左右他的判斷。所謂知己知彼、百戰百勝的道理,他從十五歲就知道了。粉飾太平不是他的趣味,只要真能拿出實力來,他就會承認對方有幾分裡子,而自己也會表現出同樣的誠意來應戰。

  也就是說,眼前這名女子稍稍的讓他對女人惡劣的觀感,有了討價還價的空間。不過,他嫌惡女人的程度,可不是三言兩語或一招半式就能矯正得回來。頂多承認,這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廢物,也有些人——像她,還有幾分真功夫。

  但,玩得也夠久了,是該結束的時候了。

  于帆對著狼狽應戰的她微微一笑。「我這招『金鳴玉斷』妳若能接下,這場比試就算妳贏了。」

  「管你什麼雞鳴、什麼鳥斷,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吧!」

  咻咻咻咻的,他手中的長劍彷彿樂器奏發出狂傲的風聲,剎那間道道銀光把她整個人都包圍住,而最後終結這樂章的是兩柄劍在半空中交會的鏹檔一響,她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劍應聲斷成兩半,而他趁隙將劍尖直襲她的面前,精妙的停在她鼻尖前數厘處。

  「服輸了嗎?女人。」

  蘭華把斷劍往地上一扔。「技不如人,我也沒話可說。要剮要割,都隨君便。」

  「嘿……妳真的是女人嗎?我沒見過像妳這麼爽快又不囉嗦,還不會推諉、造謊的女人。」

  不悅的反瞪著他,蘭華就是不爽他那種輕佻的目光。「我是男是女,關輸贏什麼屁事。」

  「假如妳是個男人,我倒有點心動。」

  蘭華狐疑的望著他,原來這傢伙不只臉蛋像女人,還是那種有異常偏好的「龍陽君」啊?「那就省了你的心動,我貨真價實是個女的,就算我是個男人,也對你沒有興趣。」

  這女人還真知道怎麼惹人生氣。于帆搖著頭說:「我的心動是指我看上妳的身手,有資格做我手下,前提是我的手下都是男人。我滕于帆的船,絕不接受『專帶霉運』的女人上船。」唯一有過一次的例外,就是曾讓自己「嫂子」上船,而事後證明那是于帆這生中最大的失敗與災難。他發誓絕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上他的船。

  蘭華也沒意願做這人的「手下」,誰想在這個臭屁得像天王老子的傢伙手下幹活。但是,他願意讓自己上船的話,自己就有機會能夠回到九雲山上去……畢竟他總得靠岸卸貨,而她則要在最短的時間內,回到陸地上。

  一瞬間,她考慮自己是否該撒謊,謊稱自己其實是男人。

  「你那麼反對女人上船的理由,就因為女人帶衰嗎?」蘭華放棄說謊,那不吻合她的個性,她採取另一種進攻方式男人是自尊自大的動物,這是他們的弱點也是致命處。

  「妳在暗示什麼?」于帆瞥視她一眼。

  「沒什麼,只是想不到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,卻會拘泥於這種陳舊腐敗的迷信。女人上船就會帶來霉運?那只是男人為自己無能所找的借口而已。你要是對自己的聰明才智有百份之百的自信,就該跨過這種小小的心理障礙吧!」

  厲害、厲害。小尾子不禁在心中為她喝采。

  起初他還以為這世上絕對沒有能和二少爺匹敵的女人了。多數的女子光見到二少爺就渾身酥軟無力,要不就會被二少爺狂暴的脾氣、惡毒的舌頭給嚇得發抖,能和她一樣不被二少爺的氣勢壓過,還能伶牙利嘴的還以顏色,根本就是一大奇跡。

  也許,她可以成為少爺的好搭檔……達成老爺子交代的任務,自己就可以回主島去了。

  這麼一想,小尾子鼓起十足勇氣的說:「姑娘,妳此言差矣,我家主人哪裡會被小小的迷信所牽絆,以我家主人的智慧,妳這麼侮辱我家主人是何居心,大夥兒都曉得。我說,二少爺,你就證明給她瞧,女人上船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!」

  明是站在于帆的立場所說的這番話,其實暗中助了蘭華一臂之力,小尾子的苦心就是為了達成任務,哪怕出賣了自家主人,他也在所不惜。能為滕于帆找到一個媳婦兒的機會就在眼前,他豈能錯放。

  圍觀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,支持滕于帆認為女人是禍水的人,與站在小尾子身邊認為男人的榮譽不能受到挑戰的人,分成了兩派意見紛歧,隱然有另一場唇槍舌戰開打的意味。

  問題是,滕于帆接受或不接受這個挑戰了。

  被逼到這種程度,對他是種新鮮的經驗。于帆這生中要風得風、要雨得雨,從來不懂「挫折」是什麼。可是這隻不起眼的小老鼠,倒是一而再、再而三的挑戰他的耐心。哼,難道他滕于帆真會被她一句話所激嗎?

  「我不讓女人這種廢物上船,就是我以智慧做下的決定。我有何理由接受一個白吃白喝不做工,又不能有半點貢獻的無用女子搭我的船?想用這點激將法佔便宜,妳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。」

  「我什麼都可以做,只要做得不比你手下這些男人差的話,我就可以搭你的船嗎?」

  「妳這是自告奮勇要做我奴才?」

  蘭華一咬牙。「我非得盡快回岸上不可,就算要做你這種惡鬼的手下,我也在所不惜。但,『奴才』兩字是你所說的。」

  「妳想上我的船,那就跪下來磕頭做我奴才。既然是奴才,是公、是母、是黑、是白都不重要,只要是聽話的奴才就是好奴才。」

  蘭華臉色一沉,堂堂九雲山寨的小當家的她,底下的幫眾沒有成千也有上百,都全聽她一人的號令,幾時受過這種恥辱,他提出這樣的條件,根本是惡意想糟蹋她而已,即便她真的下跪了,他也不見得會信守承諾吧!

  滕于帆興味盎然的注視著她。

  她會下跪嗎?以那一身女人少有的傲骨。

  換做其他女人,可能連考慮都不需考慮,別說要她們下跪,就算要她們舔甲板,只要能逃命、能搭上他的船,她們就會感激涕零,謝天謝地。

  可是她和尋常女人不同,不——他在她身上嗅出一股習慣於上位、習慣於發號施令的人種所有的氣息。她的背景、出生或是流落到被人賣掉的境地,這種種到目前為止是個謎,但滕于帆敢打賭,對她來說,像「下跪」這種動作,恐怕打從出生到現在,都沒有做過。

  于帆唇角漾起一抹笑,多日陰霾的臉色首度轉為晴天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29 PM


第三章

  「少爺……少爺居然笑了。」小尾子不可思議的嘆道。

  就在他旁邊,把他的自言自語聽得一清二楚的小珞子,白他一眼小聲的回道:「二少爺是人,當然會笑呀,這有何需要大驚小怪的。」

  「不是啦!」小尾子猛然搖頭說:「這些日子在船上他不是冷笑、嘲笑、詭笑,就是皮笑肉不笑!可是現在這個笑臉是貨真價實愉快的笑。就算只有一點點,但說不定少爺的壞心情已經開始轉好了耶!」

  「那又如何?」二少爺心情好壞,又不代表他們就有銀兩可拿。

  「小珞子,你想想,最討厭女人的二少爺會因一個女人笑,這背後有何意義?」

  「意義?」他蹙起眉,算錢以外的地方,要他使用腦袋可是苦差事。

  「少爺對她有意思!錯不了!二少爺終於稍微對女人有意思了,我指的不是把女人當成暖床工具的『意思』,而是在床下還會對女人表示有興趣,這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吧!」興奮的差點忘了要壓低聲音的小尾子,揪著小珞子的耳朵說:「我們回島上這件事,總算有點曙光了!」

  「你越說我越糊塗了,麻煩你簡單扼要的說清楚。」

  「我說你該不會忘了臨走前老爺子交代我們辦的事吧!沒有為二少爺找到一個媳婦兒,咱們就不能回島上。」

  「啊,聽你這一提,是有這麼回事。」小珞子遲來的靈光一閃。「我懂了,你打算把二少爺和那女人弄做堆,生米煮成熟飯,順理成章,讓二少爺不得不就範做人家的相公。」

  「沒錯,就是這麼回事。」

  小珞子頻頻點頭。「這主意是不壞,但……」看一眼仍在對峙中的兩人,他摸著下巴說:「那兩人要真成為夫妻,一定是全天下,不、盤古開天以來最令人害怕的一對兇惡夫婦了。哪天他們要是吵架,把天地劈開都不讓人意外吧!」

  噯,小尾子也忍不住頷首贊同他的意見。可是攸關自己的前途,他不想一輩子都在二少身邊提心吊膽的過日子,緩急輕重兩相權衡,他還是下定決心這兩人湊成一對將成為他最神聖的使命。

  「小珞子,你得幫我。」他捉住眼前僅有的同伴說。

  「你先別急,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,最重要的是那姑娘接不接受咱們少爺的條件,下跪做奴才,都還不知道呢!」

  「她會接受的。」小尾子斬釘截鐵的說道。

  「你又知道了?」

  「你沒看先前姑娘的脾氣有多大,和少爺的毒舌槓上的模樣,就可以看出她的個性之烈絕非在少爺之下。但是她聽到少爺的條件卻沒有大發脾氣,這是為何?因為她有不能發脾氣的理由,因為她有非上咱們的船不可的理由,最重要的是她有非搶時間回到岸上不可的理由。這種種的理由讓她發不了脾氣,這名姑娘很聰明,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,沒有『立刻』接受少爺的條件,因為她還得先通過自己內心尊嚴與現實環境的天人交戰吧!」

  「喔……」小珞子有些佩服的看著他。

  「過分的是二少爺,他是明知故犯的。我想的這些,他豈會沒有想到,他正在享受刁難這名有骨氣的姑娘所帶來的樂趣呢!」所以心情才會轉好。小尾子感嘆的說。一個人的內外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差距?光看外表的二少爺,那真是「靜若幽蘭,動如凌仙;坐擬盤雲;行喻蛟龍」,可惜他的性格——當真是個我行我素任我行的魔頭了。

  千萬別輸給二少爺了,姑娘。小尾子在心中為她加油:只要闖過這一關,忍一忍,妳大好光明的「前程」就包在我小尾子身上了。

  ※※※※

  蘭華自然看到掛在他優美唇角的笑意,她暗暗握緊自己的掌心。

  「怎麼樣,做個決定要花多少時間,我可沒那閒工夫等一個奴才點頭。」他雙手盤胸,嘲諷的眸睨她說。

  自己的失蹤,此刻在九雲山寨中不知引起多大的騷動。當家作主的人消失了,底下存有狼子野心的人就會紛紛浮現,她彷彿看到了此刻遙遠的九雲山寨已是一片腥風血雨,過去覬覦著九雲山寨龐大勢力的其他各路人馬,想必也不會放過這個大好良機,說不定正大舉進攻分崩離析的九雲山,分食這塊大餅。

  其中,還有那些窩藏暗處設計陷害她的敵人──最令人擔心的就是孑然一身被單獨留在山寨中的娘親了。自從爹爹過世後,鶼鰈情深的娘親也跟著病倒床上,幾乎足不出戶的留在自己房間,她一旦知道自己失蹤,能夠受得了這個打擊嗎?那些惡徒既然對她如此不留情義,又怎會對禁不起風吹雨打的柔弱娘親寬容饒赦!

  想到這兒,娘親哭泣的模樣栩栩如生的映現眼簾,她豈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中,把娘親的命交給天老爺摧殘,娘的依靠只有她了——吞下自尊,蘭華捨棄逞強的一面,低下頭。

  「請讓我上船。」

  滕于帆瞇細了眼。「我記得我說要跪下來磕頭的。」

  指尖刺入掌心的肉中,蘭華兩眼直盯著他,壯士斷腕的屈膝下跪說:「請、讓我、上船。」

  他眼神飄到她的拳頭處,一滴滴鮮血正染在甲板上。

  好個傲氣。

  初次,心中某處不曾被觸動的地方,甦醒復活了,有自我的思想般跳動著。

  「奴才,妳叫什麼名字。」為了轉移自己心中的陌生悸動,于帆口氣狂妄的問道。

  她清秀的臉蛋剎那間閃現倍受屈辱的恥色,但她以高度的自制力說:「丁,蘭華。」

  蘭華?蘭花。于帆在口中咀嚼著她的名字,思忖著她的爹娘當初為她取這名字,一定沒有料想到他們的女兒會出落得如此有蘭花的傲氣,高高在上、深居幽谷而不容人親近冒犯。

  這朵無根的野蘭花是怎麼漂流到這艘船上的,目前還是個謎,不過接下來的航程中,他多的是時間可以從上到下,從根到花苞,一片片、一瓣瓣,仔細的把這朵蘭花研究個透徹。

  他預感這航程會同過去不一樣,多了點花香。

  「收隊回船!」他向左右下令,然後轉向她說:「妳就跟上來吧。」

  蘭華鬆了口氣。她並沒有多大的把握,他真會信守諾言,但他不但做到了──而且沒有在屈膝下跪外,落井下石的要求她做更多屈辱的行止,這讓蘭華很意外。或許,他打算把「好戲」放在後頭,但蘭華相信這段航程不會是永遠,她只需忍受這個蠻橫霸道的魔頭到航程結束為止。

  所有的人在滕于帆的一聲令下,迅速的重新動員起來。

  但就在蘭華要踏上舢舨,準備跨越河面到那艘相鄰的雄偉巨船上時,身後的甲板卻傳來噗通噗通的聲音,以及女子們哭訴的叫聲。

  「請別丟下我們……大爺,我們可以給您做奴才,和那姑娘一樣,請收留我們吧!」眾家姑娘看見蘭華的幸運,紛紛仿效的下跪求情。「我們在這兒給您磕頭了,請您可憐可憐我們!」

  蘭華直到這一刻前,壓根把這些女人的存在給忘得一乾二淨。並非她無情,但太多事情一下子接踵而來,她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。雖然她們和蘭華沒有任何關係,但有緣同渡一船也會有一絲「同伴」的情,她們如果就這樣被丟在這艘破船上,下場──就算運氣好沒被龍王收去做奴婢,也很可能會餓死、渴死。不自覺的她看向滕于帆,不知他會怎麼決定?

  「妳們倒挺會撿現成便宜。方才她和我交手時,不敢挺身為她說話求饒命,現在見到人家有好處,自己便想學著搭順風船嗎?裝得楚楚可憐想惹同情,但我滕于帆最厭惡的就是如此現學現賣的狡猾貨色。」他的話有如冷硬鞭子一樣,無情的叱打她們懦弱、膽小的一面。

  原先哭哭啼啼的女人們,被嚇得噤聲。

  蘭華看不慣他的毒舌,再度上前說:「想活下去怎麼算是狡猾?她們也只想求一個活命的機會,螻蟻尚且偷生,她們不強出頭也是愛惜自己生命,這有何不對?我認為船上已經多我一個女人,要說觸霉頭,也已經觸得夠多,多一個少一個都沒差,我願意承擔觸你霉頭的罪過,讓其他人上船也沒關係了吧。」

  「妳很大方嘛!」他反諷的說。

  「哪裡,只是不喜歡看到倚強欺弱的事發生。」她清澈的雙眸不曾退讓。

  「這些女人會耗掉多少存糧,妳可知道?還是說妳願意餓著肚皮,把妳應得的餐飯分給這些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女人?要知道,我的船上沒有養廢物的存糧。」

  蘭華看一眼約莫有七、八名的女子。「行。頂多是餓個幾天肚皮,但求一個活口,不介意和我分糧食的人,就可以上船吧。」

  她是說真的嗎?為了沒有關係的陌生人,寧可餓自己肚皮?于帆懷疑她有過飢餓的經驗,正因為平日過著飽餐豐食的日子,所以才會說出如此草率的話吧!但,這又是一個有趣的挑戰與教訓,于帆在心中一笑。

  他倒要看她如何以一個人的食物,養七、八個女人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你們……你們要幹什麼,這樣闖入當家主母的房間內,要做什麼!」蘭華的奶娘,同時也是服侍著蘭華娘親多年的忠心老僕,臉色慘白的叫道。

  可惜她一人孤掌難鳴,有如螳臂擋車的老婦被人一把粗魯的推到房間角落,大批人馬便揚長直入。最後一個進入房間的人,就是滿面得意的陳二。

  「打擾了,丁夫人。今天我來是轉告妳一件事,從今天起,這九雲山寨就由我陳二當家作主了。」

  「陳二,你好大的膽子……咳咳,我夫君過去待你不薄,現在他人屍骨未寒,你就急著叛變!你……你就不怕頭上三尺的神明嗎?」撐起衰弱的身子,丁夫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著。

  「神明?呵,妳說什麼夢話,夫人。像妳夫君那樣滿手血腥,遭得了什麼報應?沒錯,你們兒子是夭折了,不過他到最後還不是和平常人一樣,雙腿一伸就走了,我看神明也沒什麼懲罰他嘛!」

  「你、你——蘭兒!蘭兒!」丁夫人抖著手指著陳二,腦中浮現的是她僅有的依靠——獨生女蘭華。雖說自從經歷喪子之痛後,自己便不怎麼關心這個女兒,但女兒向來是孝順、貼心的。偏偏自己正需要她時,她人怎麼不在!

  「找女兒嗎?很遺憾,恐怕妳女兒是聽不到了。」

  「你、你把蘭兒怎麼了!」

  陳二兇惡的一笑。「哈哈哈,她現在不知在哪個娼館中張腿接客呢!那個臭屁的娘兒們,現在再也跩不起來了。我把她交給了一個走私買賣的人口販子,沒殺她已經是很給過去大當家面子,沒讓你們丁家斷後。不過就算妳能找到女兒,她肚子裡已經不知有幾個小雜種等著見人了。哈哈哈?」

  「陳二你——哇!」丁夫人一時氣急攻心,嘔出一口鮮血。

  「嘖嘖嘖,保重了,丁夫人。我呢,看在過去老當家的份上,勸妳把所有的九雲山寨的財產都交出來。我知道老當家把家當藏在某個地方,但我翻遍了全寨內外還是找不到,妳要是肯交出來,我就讓妳留在這山寨中。當然不像過去一樣做當家主母,就算是多個老僕,反正也不缺妳一雙筷子。」

  「你休想——」喘息著,丁夫人不減當年九霸天之妻的顯赫名聲,到這最終的時刻,她反而更加精明幹練的說:「我……那些財產是屬於全寨弟兄的,我不會交給你一人獨吞,陳二!」

  「老賊婆,妳不想要命了嗎?」他火大的拿刀抵住她脖子。

  丁夫人虛弱的一笑。「這條爛命我可以不要,但你就是休想從我口中得知任何有關九雲山寨財寶的消息。」這是她最後的王牌。

  「好,那我就成全妳——」陳二正欲把刀砍下,卻被一旁的馨兒給攔下來。

  「且慢,殺了她,我們就真的再也不可能找到那些財寶了。」

  「可是這老賊婆寧死不說——」

  「我不是常告訴你,腦袋不是用來裝飾的,用點腦筋如何?」馨兒冷酷的一笑,走到丁夫人身邊說:「夫人,我還有件事忘了告訴妳。」

  「馨兒,連妳也是他的同夥?」

  聳聳肩,她盯著了夫人那蒼白的臉說:「在小姐的身旁,我安排了一個殺手。」

  「殺……手?!」

  「正是。」馨兒靠近她的耳朵故意細聲的威脅道:「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的,萬一小姐脫離了人口販子的掌握,又回九雲山寨來,我們不就麻煩了嗎?所以我安插那殺手時就告訴她,要親眼確定小姐永遠回不來。」

  「妳……好狠的心,虧蘭兒是那麼的相信妳,一直當妳是姊妹……」

  「夫人。」捉住她的臉頰,馨兒陰狠的低喃著。「妳最好把財寶的位置說出來,否則我立刻捎信給那名殺手,要她即刻下手暗殺小姐。我和陳二不同,不會顧忌什麼手下留情的,只要擋在我財路前的人都得死。」

  丁夫人渾身簌簌的顫抖著,不久便暈了過去。

  陳二掀起她的眼皮,確認她還有呼吸後說:「真是麻煩的老賊婆,嚇兩下就暈了。」

  「改天再問吧,反正她一時半刻還斷不了氣。」馨兒起身,相信這番威脅能起不小作用,不怕丁夫人不招。

  陳二吹了聲口哨。「天下最毒婦人心,這句話一點也沒說錯。妳就是最好的例子,我竟不知道妳在丁蘭華身邊安插了殺手。」

  馨兒冷冷一瞥,所以她才說男人都是笨蛋,尤其是這傢伙更是其中之最。對敵人不知趕盡殺絕,永絕後患,一輩子就只能做老二。

  也罷,她也只是利用陳二而已。

  總有一天,她會踢開這個男人,奪得九雲山山寨所有的財寶。

  ※※※※

  蘭華這生中搭船的經驗不多,從朱頭的船,到滕于帆的船,總計兩次。

  從小在山寨中長大的她,別說是船的模樣,就連黃河都沒有看過一眼,所以早晨陽光下波瀾壯闊的河面與兩岸高聳的山巒疊翠,讓她看得目不暇給。與九雲山的嬌美恬靜恰成反比的,這副江河如畫的景色,處處都給人豁然開朗的雄壯威武感受。

  人生的境遇,就像這河流彎處,誰都不知道在平順的河道處,何處潛藏著暗石、漩渦、激流,等待著把人吞噬,弄得人暈頭轉向。

  勤快的在甲板上潑水,蘭華做著自己被交代的頭一件差事——打掃甲板。這對一般男人來說都算得上是粗活,但蘭華卻不以為苦。和爹爹日夜鍛練她的武術時相較,這點粗活算不上什麼。

  假如那魔頭以為這點粗活能把她嚇跑,那就把她瞧扁了。她會讓他瞧瞧,打從幼年就被爹爹當成男兒一般教養長大的自己,有多少韌性與耐力。

  「奴才,妳潑水不帶眼睛的嗎?瞧妳把貨都潑濕了,這些鹽磚還怎麼賣錢?」

  一隻腳先是映入她的眼簾,接著是他腳踩的鹽磚,然後才是他那深藍布緞的外掛,和著一條純白腰帶。滕于帆俊俏挺拔的外貌,在白天看來更是出色不已——兇惡的脾氣倒是沒那麼顯眼,蘭華猜想自己八成已經開始習慣他惡毒的舌頭,等下船後自己說不定練成「百毒不侵」呢!

  「既然怕被我潑濕,就不要叫我在甲板上灑水。」

  「還有功夫頂嘴?我看這點活兒是改不了妳那惡劣的性格。學學普通女子可愛點、動不動就哭,或是裝委屈,不就可以蹺著二郎腿,不需幹活兒了。妳瞧,就像妳帶上船的那些女人,可有半個伸手幫妳幹活兒?」

  「不勞你費心,我的個性好得很,一點都不想改。」蘭華提起另一桶水。「快讓開,我可是很忙的。」

  于帆才往角落一站,她無情的水已經潑上來,差個一寸遭殃的就是他那身上好的衣料。「妳到底知不知道主子是誰?」

  「只是因人而異,對什麼人用什麼臉。主子有個主子樣,不打擾奴才幹活兒,我也會擺出好奴才的樣兒。」她冷哼的說道。

  「好個欠缺教養的奴才,得好好整治一下。」他雙手插腰,傲慢的說。

  真想撕下他那張叫人恨得牙癢癢的臉皮,外表越是好看迷人就越彰顯他的個性有多惡劣。「你想怎樣?」

  他飽含威脅意圖的跨近她一步。「教養一條狗聽話,得用打的。想讓一匹馬乖乖讓人騎,得用鞭子。至於對不聽話的奴才,妳認為……我該用什麼呢?」降了好幾度的音,直接觸動人心的狐惑魔力,比任何恫嚇的怒吼都有效。

  蘭華抑下想要倒退兩步的本能,不想被猛獸咬傷,就絕對不能輕舉妄動,在她眼中這個名為「滕于帆」的男人比任何兇惡的猛獸都更要小心應對。

  她謹慎的說:「給奴才足夠的好飯、好菜,客客氣氣的待他有如上賓,也不在大清早時挖他起床幹活兒,我相信那奴才也會知恩圖報、肝腦塗地的為你效命吧。」

  她說得那麼認真,幾乎讓于帆噴笑。「今早被踢下床的事,還記恨著呀?」

  「當自己屁股隱隱作痛時,很難不恨始作俑者。」她還沒把幼小心靈受到驚嚇這筆帳算進去呢。

  「那是妳來錯地方,我這艘滕雲號不是名為滕雲的迎賓大客棧。我沒有對待奴才像捧著老祖宗的習慣。」

  蘭華考慮一會兒,讓步說:「呃……好吧,客氣的待為上賓也許過分了些,但待之以禮是做人的基本禮貌吧。」

  「妳都這麼對待自家奴才的?」

  「至少我沒有把他們當『奴才』看,大家都是圖口飯吃的好兄弟、好姊妹。」

  于帆捉住她的話柄。「我果然沒料錯,妳出生的環境頗為優渥,既然家中有『奴才』,那麼妳又怎麼會淪落到被人賣掉的命運,而在朱頭的船上出現呢?還是,妳和那些要被賣的女人不同,而和朱頭有關連?」

  「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。」

  天呀,這人從剛剛就打算好要套她的話嗎?蘭華不懂他何以對自己出身有興趣,難道做他奴才,連祖宗八代都得交代清楚?

  「喔……」摸著下巴,他上下瞄了她一眼後。「妳是他的相好。」

  「誰是他的什麼來著!」氣憤的渾身發抖,蘭華死命的瞪他。

  「不是嗎?我以為妳那身手,肯定是同道中人,既然不是女海賊,那麼妳怎麼會練得那身功夫?可別騙我在莊稼的農婦會有這身好本領,而妳也沒半點商家女或是千金小姐的氣派,更別說書香門第的閨秀了。」

  「我的出身關你什麼事。」他到底想追問什麼!

  于帆星眸深深的凝視著她。

  沒錯,她的出身關自己什麼事?他並不在乎她是千金、海賊或是殺人逃犯,出身並不重要,她現在是自己奴才,他高興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,哪怕她再傲慢不羈……她都必須降服於他。

  「奴才的一切都是屬於主子的,包括妳的身子、妳的腦子、妳的命。就算是妳的出身,當我想知道我就要得到答案。」歸納一句,于帆再次把心中陌生的情感歸於「好奇」兩字。不成嗎?他就是好奇!無聊得想知道這女人的背景,誰也管不著。

  好個自大蠻橫的男人。蘭華心想再沒有比他更適合「海賊」兩字的人了。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流露出那種無法無天的非法狂徒的氣焰。

  「說,妳出身哪裡?家裡在做什麼的。」這回,他直截了當的說。

  蘭華一咬牙。「我家在荒漠裡,牧羊!」

  「妳以為扯這種謊言能以紙包火?」

  「信不信由你,我答案已經給了。」她倒要看看自己絕不透露真話,他又能怎麼辦?

  「妳曉得,我有一個不太好的缺點。」

  「你太忒謙了。」他豈止「一個」缺點而已。

  于帆一笑。「我不喜歡藐視主人命令的奴才,特別是當我知道那是個會撒謊的奴才時,我更會忍不住……」

  忍不住要幹嘛?蘭華斜瞪他,預防他那像隨時會咬自己一口,不懷好意的眼光。

  「……用盡一切手段也要讓那奴才口吐真言。」于帆瞇起一眼,命令道:「今夜等妳幹完交代的活兒後,到我的艙房內來。」

  「過長時間的勞動,這很明顯是虐待奴才。」到他的艙房,不就等於得和他兩人獨處?開什麼玩笑,誰要去?

  「虐待?沒的事,我只是打算『聽』到真相而已,至於會不會被『虐待』,就全得看那奴才自己的選擇了,不是嗎?」他伸手握住她的下顎說:「對了,到我的艙房中時,要順便帶著鞭子、繩子、蠟燭、竹棍,奴才。」

  蘭華不知他說真的還假的,像這種陰晴不定傢伙,她還是頭一回遇到。

  「不來的話,妳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嗎?」

  頂多被當眾打一頓,那還勝過單獨面對他這魔頭。蘭華不齒的眼神溢於言表。

  「我就扣下妳的飯菜。現在妳得一個人養八口,自己餓死沒有關係,頂多拖那八個人陪葬罷了。」他露齒一笑,貝齒雪亮得可憎。

  「這種主子強欺奴才的把戲,有些俗套。」她暗指他沒創意。

  「俗套,但卻最有效。」他挑高一眉。「妳怕了?怕我非禮妳?還是妳會一不小心被我的美色所誘,自己投懷送抱?」

  「哈!」蘭華簽下自己的賣身契說:「就算我一個人對付十個你都綽綽有餘。去就去,我的真話就只有一句,不管你用什麼方式逼問,也變不出第二個回答。我絕不怕你!」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29 PM


第四章

  蘭華在給自己後悔的機會前,舉起手大力的敲了一下他的艙門,就把門給推開,而裡面映出的景象讓她嚇得把滿懷的東西全都掉到地上。

  「你、你沒穿衣服!」

  于帆斜挑起他漂亮的一邊眉毛。「我正好沐浴完,就有個不懂禮貌的奴才自己把門給打開了,我還能說什麼。」

  生平第一次和裸男面對面,驚訝得滿腦空白的蘭華,詫異中還有空間想著:原來男人的裸體是長這樣的啊!

  姑且不論于帆那張漂亮邪門的臉,他穿著衣服所掩飾的身軀就像是蒼勁有力的松樹般結實高挑,寬闊的骨骼稱出絕美的雙肩,平坦的胸膛呈現可口的麥色,手臂堅硬的肌肉與細瘦的腰恰成反比,而那平坦的小腹下面——

  早該料到在滕于帆表面文明的裝束下,藏著一匹驃悍的獸。

  「希望妳欣賞夠了,能把艙門關上,夜晚的風還挺涼的。」

  噢,她徹徹底底的在這傢伙面前丟盡了良家婦女的臉。蘭華懊惱的轉過身把門關上,為什麼老天爺這麼虐待她!當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板著一張臭得不能再臭的臉,不管滕于帆如何逼供,她都要無視他的舉動時,卻讓她撞上一幕如此驚人的景象。這下子可好,堅定的意志在他還沒出招前就動搖了!

  這不是明擺出師不利嗎?!

  于帆披上一件純白單衣,隨手揀了條淡黃綢料的衣帶一束,便半臥坐在艙房中僅有寢床上,一手撐在中心扶枕上,模樣放鬆愜意到極點,光坐在那兒就是一幅勾人的圖畫,不知激發多少天下女子邪惡的遐想。

  「茶。」他長指一彈。

  不會自己倒呀!蘭華沒好氣的想著,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,她走到一旁的木几旁,取起青花瓷壺嘩啦啦的倒了杯冒著熱氣的茶湯,走到他面前說:「拿去!」

  他看也不看一眼的說:「太熱了,吹涼。」

  蘭華頭頂上已經快冒出火花了。他以為自己是誰?楊貴妃──侍兒扶起嬌無力,出浴後渾身乏力連吹氣都要人幫忙?要不是顧忌到船上還有那八個女子仰賴她的「奴才工」賺得的幾口飯糧,自己早把這杯茶倒到他頭上了。

  呼呼的,她故意大力的吹氣,把自己的口水加料到茶裡。「夠涼了吧!」

  「放在一邊。」他狎著笑意往茶几一指。

  「咚的」,放下茶杯,裡面大半的茶都貢獻給地板後,蘭華肯定、確定自己是被耍了。「我希望你『玩』得很高興。」

  于帆沒有故做無辜狀,他頷首說:「是頗為愉快的,但還不夠高興,我期待接下來……會有讓我心情更加愉快的事發生。」

  「你還想來『第二杯』是嗎?」纖纖玉指被擠壓得嘎嘎作響。

  「夜叉的臉色也不過如此。」他笑睇著她氣炸的小臉說。

  「這就是你所謂的逼供嗎?」蘭華撿起地上的蠟燭、鞭子,往他面前一扔說:「快點開始吧,我都無聊得快睡著了。」

  「不急。」他交疊起十指,悠閒的說:「我可以給妳翻供的機會,牧羊女以外,對妳自己的出身,沒有別的說法了嗎?更有趣、或者該說更具有真實性的說法。光憑妳那身功夫、與我對峙的氣度,沒見過大場面的人是辦不到的。」

  「你沒看過滿山遍野的羊群,不知道要把那些笨羊叫回來時得花多大功夫吧!給你做個參考,我對付那些羊的力氣和對付你差不多。」她還附上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。

  好個寧死不屈的氣焰,隻身入虎口,還敢捻虎鬚的人可不多見了。于帆挺喜歡她那機靈的舌頭;拿他與山羊相提並論的膽識,還有乍看面無表情的冷漠裡,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給激出的小脾氣。

  印象中枯燥、乏味的女人比比皆是,可是還沒有一個能讓他持續維持這麼久的「好心情」。來吧!丁蘭華,不管妳穿戴多少保護的胄甲,我一定會把它們一層層脫下,證實妳和其它名為「女人」的動物沒有什麼兩樣,同樣是出爾反爾、自私、貪婪、虛假而又最容易墮落的懦弱母狗。

  「既然妳這麼堅持要接受逼供——那我也只能捨命陪『奴才』了。」他作勢伸伸懶腰。「妳喜歡哪一種,會痛的和不會痛的?」

  兩種她都敬謝不敏。這就像問一隻雞想被人用紅燒的?還是火烤的?

  「囉哩囉嗦的,管你痛還是不痛的,都放馬過來。」

  「好大的口氣。妳確定妳娘沒把妳生錯了?妳那軀殼裡裝的是男人吧?」他終於雙腳下床,緩慢的起身說。

  「你娘八成把你的腦袋給換過了,裡面的東西是屬於未開化的猴子。」感謝他這番「閒談」幫上忙,這會兒她腦子清明多了,全都裝滿了對這傢伙的厭惡,而不再受到他「裸體」的干擾。

  「妳太抬舉她了,那個低賤的女人是條毒蛇,一條蛇怎麼會有大腦呢?」

  四周空氣剎那間凝為寒冰,蘭華從未聽過人能以這樣憎恨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口吻,去談論自己的娘親。再怎麼說,「她」畢竟都是生下他的人,沒有他娘親,又怎麼會有滕于帆這個人誕生呢!

  他惡佞森然的一笑。「妳不該提到她的,這天底下我最不想聽到有人提醒我那個女人曾經生下我——縱然是妳無心之過,也不可原諒。」

  他抬起手,蘭華以為他會甩自己巴掌,所以咬緊牙根——預料中的辣痛並未在她臉頰炸開,但是他卻扣住她的衣襟,以驚人的力量一把撕裂柔軟的衣料後,一口氣往下扯──蘭華的嬌軀頓時暴露在寒冷的空氣與他的視線中。

  蘭華倒抽一口冷息,反射以雙手欲遮住自己從未被男人觀賞過的冰膚玉肌,哪怕是當初在黑暗的船艙中,她也不曾如此衣不蔽體過,強烈的羞恥感與憤怒讓她紅了眼的大叫:「你在幹什麼!」

  「妳認為我想幹什麼?」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刀子,滑向她的腰際,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力道,正足以割開衣帶而不割傷她的肌膚。

  「住手!」蘭華忙著挽救自己下半身缺少束帶而鬆開的褲子,也顧不得上半身春光外洩了。

  「不許遮,把手拿開!」

  誰理你!他說不遮就不遮,跌股、獻醜的人可是她!蘭華死命的彎下身子試圖挽回一點頹勢,能遮多少就遮多少,不知道他好端端的幹嘛突然拿她的衣服出氣。

  可是于帆可不會就這樣放過她,他捉住她的雙臂強迫她起身,並且一言不發的就奪走她的雙唇——蘭華驚訝過度的鬆開雙手,褲子跟著掉落到腳邊,于帆迅速的一腳踢開它。

  「唔、唔……唔!」感覺到一樣滑溜濕熱的東西伸進她的口中,蘭華想也不想的就咬下去。

  于帆抬起臉時,美麗的菱唇唇角滲出一道血絲,炯炯雙眸閃著戲色,他伸舌一舔唇邊說:「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副胄甲,保護著自己。想要脫下這些胄甲最有效的方法,就是讓他們回復到出生狀態時的赤裸,在缺少外表的保護下,能看見的就是再真實不過的自己了。妳這樣處心積慮也不想讓人接近,背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,我今夜就要尋得一個答案。」

  男人的視線是一把把的凶刀,無情的宰割著她的尊嚴。蘭華渾身抖顫的站立著,但那已不僅是羞恥而有更多的憤怒與不滿。硬被扣上奴隸的身份,經歷白日的苦工接連著夜晚的逼供,現在連蔽體之物都被剝削殆盡,可是她還剩下最後的一樣東西——那就是她自己。

  不論在何時、何地、什麼狀況下,都不可以忘記妳是誰喔,蘭兒。

  妳是我——九霸天丁重的女兒!

  以爹爹的名發誓,她絕不會做出有辱爹爹名聲之事,她的氣度也絕不會被這魔頭給壓制住,她會讓他知道何謂她丁家的骨氣!

  蘭華抖顫的手漸漸停止了戰慄,她一寸寸的移開自己的雙手,抬起承襲自爹爹的驕傲下顎,她大而無懼的眼眸直視著他——驕傲的以她出生的模樣,赤裸裸有如婀娜花精降臨人間的默聲屹立,以行動做給他看。

  她不會因此而動搖的!

  「有趣、有趣,妳如果繼續顫抖得像個無聊的小處子,那我或許會失了興致,但妳果然不負我所望,丁蘭華。能和我對抗到這種程度,也算妳帶種了,我相信今夜的拷問,絕對會非常、非常有趣的。」

  咧開了雪白的皓齒,他笑得有如一隻酒足飯飽的野獸,正期待著一點餐後暖身遊戲,來振奮他慵懶的身心。

  ※※※※

  時過三夏天,再過兩更就天亮了,大雜艙內的女人們都橫七豎八的躺著,此起彼落的呼吸聲敘述著她們好夢正酣。

  這間被滕于帆指示暫時收容這些女人的船艙,原本是間儲放貨物的艙房,角落還堆著上萬匹錦緞布匹,他命人把一部份的鹽磚移到甲板上後,這兒變成了一間勉強可以睡人的收容處。蘭華摸黑走進船艙內,一不小心腳下踢到了軟軟的布卷,絆倒在地。

  「唔……」揉搓著作疼的臀部,蘭華忍住叫疼的聲音,怕會吵醒他人。

  「誰?是丁姑娘嗎?」暗色中,一個人影從臥轉坐。

  「對不起,吵到妳了?」蘭華小聲的說。

  「不……沒的事。」人影朝她爬了過來。「工作到這個時分……滕大爺交代那麼多活兒給妳嗎?明兒個,我來幫個忙好了。只要我能幫上的,妳就儘管說吧。」

  蘭華苦笑了下,幸好這艙內漆黑不見五指,自己狼狽、落魄的模樣也不至於被人看見。她會留到這麼晚,與幹活兒一點關係都沒有,而是……被那魔頭當成玩具一樣的捉弄著,自己就像他貓爪下的小老鼠,在他決定要不要拿她當食物前,不玩夠本怎麼成。

  想到剛剛被解放前的最後一刻,他掐著她的下巴說:「明天,一樣的時間,到我的艙房內來。」蘭華背脊就竄起一陣惡寒——明天,還得接受這番折騰嗎?他真的那麼想知道她的背景,或者只是看著她的掙扎與反抗覺得有趣而已?假如每天都要接受他的逼供——蘭華咬著下唇,不如向他全盤托出吧!

  山賊與海賊兩者並不衝突,讓他曉得自己是同道中人又有何關係?他總不可能會對所有人放話說:「九重山的小當家是我的奴才吧!」就算他這麼說,信與不信的人也是一半一半。

  只是,供出自己的背景,就像是對他認輸了,那令人不甘。

  從遇到那魔頭開始,一直在割地賠款的人都是自己,她始終是站在輸的一方。

  蘭華並非輸不起的人,她從小就被爹爹灌輸一個觀念,跌倒得要自己爬起來,就算這次輸了下回要檢討失敗然後贏回來。可是,她就是不願輸給那個俊美得邪門的魔頭——滕于帆。也許她下意識已經嗅到了,一旦輸給了魔頭,自己將會被人從裡到外、從骨髓到腦髓都被吃乾抹淨吧!

  她揪緊自己的胸口衣襟,胸口裡的心激動的收縮著、悸動著,好疼好疼。

  「那個,妳晚膳還沒吃吧?這個……」人影伸出手來給她一個布包說:「不嫌棄的話,妳可以吃這個。」

  解開布包,裡面是一塊饅頭。「這是?」

  蘭華工作一天所得的饅頭數正好是八顆,每個人都分得一顆根本不會有多的,可是眼前這一顆……

  「我昨兒吃了半顆、今兒也吃半顆,所以多這一顆。」人影害羞的笑著說:「說來不好意思,妳為我們做那麼多,但大家卻都沒有什麼表示……我的能力也有限,只能留下這顆饅頭給妳……妳就別客氣,吃了吧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

  「該道謝的是我上人影拍拍她的肩膀。「吃完早點休息,明兒起,我會盡量不讓滕大爺看見,然後幫妳幹活兒的。晚安。」

  「晚安。」

  捧著那顆饅頭,眼眶不覺紅了。這些日子過得就像是老天爺故意設下的地獄試煉,一層層、一次次不斷的挑戰著她的毅力、決心、耐力,蘭華以自己的方式一一克服它們,可在這些過程中她也品嚐到前所未有的孤獨感,沒有九雲山的夥伴、爹爹也離開人世,甚至連僅有的血親……娘的安危都讓人擔心,她孤軍奮戰的堅持到現在,這顆饅頭就像一份意外的溫情獎賞,讓她打從心裡感受到一絲暖意。

  咬著乾硬的饅頭,上面沾有自己鹹鹹的淚水味,但這或許是她曾吃過最美味的東西,未來一輩子她都不會忘了這個味道,這個令她的勇氣泉源再生的味道,明天她會以全新的力氣,繼續與滕于帆那魔頭抗衡。

  爹爹,我會努力保護咱們丁家的榮譽,不會、不會被任何人擊倒!

  ※※※※

  船在深夜睡眠的河流中,靜謐的朝著漸露東方白的彼方航行。

  五更天的時候,奉了早起的主人命令,前來叫醒蘭華的小尾子打開了艙門。「早安,各位姑娘。丁姑娘,妳醒了沒?」

  小尾子很過意不去,他曉得昨夜了姑娘不知在二爺的房內待到幾更天,本來他一直守在二爺房門口,一方面是擔心二爺不知會怎麼對付她,一方面卻又希望能聽到這兩個人有何「進展」,可是他還沒撐到二更天,人就被周公給召喚去了,那時了姑娘還在爺兒房中呢!

  他心想這丁姑娘一定很累了,可以的話自己真想方便方便她,讓她多睡一會兒,但二少爺的命令交代的很清楚──要丁姑娘前去伺候他梳洗。

  「丁姑娘?」得不到回音,小尾子走近了躺在最外面角落,面壁蜷著修長身子的姑娘。「早上了喔,妳醒一醒……」

  小尾子的手才碰到蘭華的身子,馬上就感受到一股熱氣透過她的衣服傳到自己掌心。唉呀!翻過來望到她的臉蛋竟是轉白髮青,唇色呈現重度的紫黑色……因為她死咬著舌根不放,所以根本沒有聽到她發出任何聲音。普通人病到這種程度,早已疼得哭爹喊娘了。

  這不成,這要馬上稟告二少爺,替她找個大夫才行!小尾子死命的拔腿狂奔。「二少爺、二少爺不好了,丁姑娘病了,病得好重!」

  收到小尾子的通報,滕于帆即刻懷疑這不過是丁蘭華的花招。

  他就知道女人不可信,馬上就玩起花樣想逃避「奴才」的責任。他臉色一沉,打算親自去揪出那奴才的馬腳——再好好當面嘲笑她一番。女人是禍水、闖禍、招惹麻煩、一無是處的東西,這個論調再次得到印證了吧!表面上硬派的骨氣連男人都要刮目相看,裡面還是狡猾成性的女人天性……差點就真被她給騙了,以為女人之中也有例外的貨色存在。

  可是他的懷疑一見到她的病狀,也隨之瓦解。沒有人能靠做戲裝出這樣發青的臉色和紫黑的唇樣,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她……氣若游絲的呼息一探即知,她是真的病了,而且病得不輕。

  為何昨夜離開他艙房前還活蹦亂跳的人,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就會病入膏肓?于帆匪夷所思的同時,也迅速的下令說:「小尾子,去把所有的人都叫醒,要他們立刻把船上全部的鹽磚都拋入河中,要舵手以最快速到達港口,不管哪個港口都行,總之能靠岸的地方就靠岸。知道了嗎?」

  「我馬上去辦!」小尾子話才說完,就看到二少爺親身抱起了姑娘。那個把女人列為「一級低等」東西的少爺,竟會自己抱著一個女人,還小心翼翼的怕摔著似的捧著……今日的太陽莫非打西邊出來了?

  過度驚訝而張口結舌的呆立在那兒的小尾子,馬上就挨了于帆的罵,他厲聲的說:「還不快去!」

  一語驚醒夢中人的讓小尾子離地跳起三尺,火速的衝出艙門還一邊在嘴邊嘟囔著,這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,二少爺進步再怎麼神速,也不會一夜之間發生這麼大的轉變才對。到底昨夜他們兩人在艙房內發生什麼事,小尾子好奇的全身細胞都處於沸騰狀態,自己昨夜貪睡而沒聽到詳情,真是讓人後悔死了!

  丁姑娘千萬別有什麼事才好,不然眼看回到滕島的希望越來越大,一旦失敗,他的失望可不是一天、兩天的心情低落就能了結的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該死,這艘船的船帆是破的嗎?為什麼只能跑這點速度,再快一點?」于帆少見的在舵艙處發火,他已經下令所有的人換成三班掌舵、操槳,但他們運氣不好的遇上了無風的季節,就算空有最先進的船帆也助力不大。

  「二少,這已經是少見的極速了。大夥兒也都很賣命,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們,回你艙房去……呃……看看丁姑娘怎麼樣。」光是他站在舵艙就讓所有人神經緊繃,更別提二少的脾氣就像是上火的爐灶,碰到就要人命。

  提起丁姑娘,二少的臉色又陰鷙了一分,全天下的烏雲都聚在他頭頂了。

  「看,有什麼好看的,要是再拖拖拉拉下去,她就是死人一個!」

  明明就是擔心的要命,熟知他脾氣的老舵手搖著頭,不發一語。此刻提醒他的臉色,只是火上加油。「二少,你也講講理,你瞧大夥兒哪個不是盡力而為了?大夥兒都累得像條狗一樣。船速慢也只能怪老天爺不幫忙,你就好心點別再待在這舵手處,去——去哪兒休息一下吧。」

  「我待這兒會礙到誰?」他不馴的揚眉,堅決的說:「我就是要站這兒監督你們,動作快!」

  老舵手嘆口氣,深知勸告無效,從沒見過二少緊張成這樣。天地無懼、神鬼不怕的二少,除了對家族會顯現這種關心執著外,對於外人他根本是屁都不值、瞧都不瞧,何曾有過這樣的「另眼相看」?還為了丁姑娘,而下令把重要的船貨都扔了。或許有人會說人命關天,這麼做並不奇怪,但發生在視滕家的利益為命的二少身上,那可是破天荒的瘋狂行為了。

  丁姑娘的能耐,看來除了在她的好身手和令人動容的氣魄外,現在又得加上這一條……讓頑石點頭,二少也終於有對女人動情的一天。

  衝著這一點,老舵手也不想看那丁姑娘就此香消玉殞。「聽到了沒,大夥兒,再加把勁!日落前要趕到!」

  全船的人同聲應和後,船速又再向上提高了。此刻若有人能記下他們的船速,想必定能成為黃河海運史上最輝煌的紀錄吧。

  可是于帆站立在破浪而行的船首前,心頭卻還是不滿意,該死的風不揚起,不能再快一點,萬一遲了──那笨女人也許真會被閻羅王給接收過去。一想起自己離開艙房前,躺在床上的女子那越來越不妙的臉色,他的一雙劍眉也糾結成山。

 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多半都懂得點自救的醫理,他也不例外,所以當他探著她的脈象,發現到她竟然不是什麼急病,而是中了砒霜——他的驚訝與憤怒是可相心而知。驚訝——在於這艘船上竟有人要致她於死地,憤怒——當然是針對那下此毒手的犯人。

  幸運的是犯人沒有拿捏好砒霜的份量,沒有令蘭華立刻一命歸西,但要解砒霜之毒在船上是辦不到了,他必須盡快帶她上岸求醫。如今于帆能做的就是全力讓她把腹中的毒物吐出,並灌入大量的水,暫保她的小命。

  到底是什麼人意圖謀害她?

  這和她抵死不肯說出自己身世背景有何關連嗎?

  想起她中毒的那一夜在自己艙房內待到了三更天,而小尾子去叫她則是五更天,這段期間中她唯一有可能接觸到的就是那些和她一同上船的女子──假如她知道那裡面有人意圖對她不利,于帆肯定她也不是那麼笨的人,會如此犧牲自己救那些女子。也就是說……很可能連她都不曉得那些女人當中暗藏著犯人。

  這個謎底還是得等到蘭華清醒過來後,再次盤問清楚,才能找出真相。

  于帆此刻只能派人看管好那幾名女子。假如蘭華僥倖逃過一劫,他將有得是時間把犯人逮捕,慢慢的一寸寸宰割她;如果蘭華發生不幸……那些女人就一個活口也不留,全都綁上石頭丟入海中去餵魚。

  轉過身,于帆還是放心不下的回到自己艙房中。

  「二少……」負責照顧的小尾子從床邊的椅子起身。

  「她如何?有好些了嗎?」

  小尾子搖搖頭。「不行,從剛剛開始了姑娘就陷入意識不明的昏迷狀態中了,一點反應也沒有,連身子都不顫抖了……二少,還要多久才會到岸邊?」

  「你下去吧。」他揮手遣開他。

  小尾子猶豫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,臉上寫滿真心的擔憂,但還是把她留給了于帆,悄悄的帶上門離去。

  默默的坐在蘭華身旁,于帆先是探了她的氣,確定她一息尚存後,這才轉而把她的脈。小尾子說的沒錯,她的情況惡化得很快,生命有如風中殘燭,隨時都有可能會……

  「我不相信妳這麼有骨氣的人,會乾脆的放棄戰鬥,丁蘭華。」于帆握著她比想像中要小的小手,也許是她的氣魄給人高大的錯覺,但她其實是如此的嬌小脆弱……動也不動的她,模樣就像只毫無生氣的人偶。

  「不許死,不許放棄,蘭華!」他握緊了她的手,宛如這麼做可以把自己的生命送入她的體內。「在我還沒有弄清楚妳的底細前,在我還沒有剝光妳所有的胄甲前,妳不許、不許就這樣撒手而去!妳聽到了沒?奴才,妳的人、妳的命都是我的,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妳,撐下去。」

  但她端莊的容顏上,緊閉的眼眸彷彿無聲的拒絕,沒有回應他的話語。

  「我和妳還沒有結束,蘭華,我不會讓妳就這樣走的!我發誓,要是妳敢死在我的船上,給我帶來更大的晦氣,我這輩子絕對詛咒全天下的女人們都去死!該死的!妳這個禍水!」

  她的手在于帆的掌中,細微的抽搐一下。

  「妳聽到了,是吧!」他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。「很好,就是這樣,再讓我看看妳高傲的和我對罵的模樣,想向我頤指氣使也要活下來才行。我等著妳,蘭華。等著妳讓我見識到這世上,也有絕不逃避自己責任的女人,不要讓我失望,蘭華。」

  幸虧,此刻蘭華無緣拜見于帆那醉死人的笑臉,否則就算她把自己的心防備得像銅牆鐵壁,也抵擋不住他無限釋放的邪惡勾魂魅力,為這一笑而傾心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0 PM


第五章

  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到達最近的一處岸口,第一件事就是為蘭華找大夫解砒霜之毒。由於于帆略懂些醫理,當他命小尾子下船去找大夫時,還交給他一張紙條,上面寫著目前蘭華的症狀,可能所需要藥引與搭配的草藥等等,讓大夫一上船就能發揮最快的速度為她把脈下藥。

  大夫直呼不可思議,中了這麼深的砒霜之毒還能夠撐過兩天的病人,他從未見過,一切都得歸功於于帆施加在她身上急救措施得宜,保住她的小命。當然,還得加上病人本身的求生意志也相當堅定,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後話了。

  蘭華身中藥毒三天後,終於首次睜開雙眼,身子虛弱得形同無助嬰兒的她,初時還意識不清的望著守在床邊的于帆與小尾子喊著:「爹……娘……」

  「安心,妳沒事了,妳已經得救。」握住她伸出的小手,于帆為了讓她放下心,還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口氣說話著。

  但,聽到了不屬於爹與娘的聲音,混沌的意識一下子被點明,蘭華眨動著雙眼,看著四周說:「我……怎麼了?」

  「妳中毒了。」

  「中毒?」一臉茫然的蘭華依然不明白,自己怎麼會中毒?她想起自己那天睡著睡著,內臟傳出陣陣劇烈得要命的痛楚,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就像在沒有出口的地獄徘徊,什麼事都不記得了。

  「先別談這些,妳的命雖然保住了,但元氣大傷,以後有好些日子得躺著靜養才能恢復。口渴了嗎?這兒有些滋潤、溫和的補藥,喝下去吧!」

  也許當時蘭華腦袋還不是很清楚,平常她絕不會這麼溫順乖巧的接受他的好意,可是那天她像隻聽話的貓似的,就著于帆捧著的茶杯一口口的慢慢啜飲著苦苦的藥湯,接著便又再度沉入夢鄉中。

  過了幾天渾渾噩噩的日子,靠著天生體力的根基就好,加上自己本身也曾練過少許內功,蘭華恢復的速度比尋常人要快了許多,幾天後她甚至可以下床走動幾步,只是支撐不了一盞茶的時間,就累得氣喘如牛。

  但這對一個幾天前才還在鬼門關徘徊的人來說,已經是件可以大肆渲染的奇跡了,小尾子就不斷對船上的夥伴們歌頌她的厲害。其他人都很羨慕小尾子能被安排在丁姑娘身邊,大夥兒都對這名死裡逃生的女勇士感到好奇,卻苦無接近機會,畢竟現在除了二少與小尾子外,二少根本不讓其他人靠近他的艙房半步。

  船上目前甚囂塵上的傳著二少對丁姑娘如何如何特別的閒話,燃燒蔓延的速度恐怕很快就會傳回滕島去,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、鐵面無情的二少,終於也有墜落情網的一天。

  這些話還沒有傳入蘭華的耳中,否則她一定會斥為無稽之談,那個魔頭怎麼可能會「愛」上她?從她清醒後,真正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,她以為自己被軟禁的理由,在於她差點死在他的船上,給他帶來晦氣,所以他要把她這個禍首給關起來,不讓她再加害他人而已。

  蘭華不是沒有想過,何以滕于帆那個大魔頭,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救自己一條小命,反覆的想了又想,她還是無法揣測出那魔頭的心意,所以也只好斷定──一定是自己奴才沒做兩天就翹了的話,他未免得不償失、賠了夫人又折兵。

  因為身體要恢復還有段時間,躺在床上不動又挺無聊的,不知不覺的蘭華和小尾子開始閒聊起來,從小尾子的前女主人商笛兒如何嫁給滕家老大的故事,一直聊到了滕于帆的過去。他痛恨女人的理由並不是秘密,尤其他的禁忌在於談論他的親生娘親一事更是眾所皆知的事。

  滕家的老主人,也就是目前全家族的大家長,滕家三兄弟的父親滕大海,從幹海賊起家,仗著高超的控船手腕與時代的機緣,撐起黃河霸業的版圖,這些都是耳熟能詳的事了,可是另一方面他在情感上的風風雨雨也是大家樂於討論的話題。粗獷、桀驁的滕大海年輕時也是玩遍大江南北的知名採花能手,聽說他到過的城市都會留下一堆的破碎芳心,這傳言是真是假不知道,但他名媒正娶過的妻子就有三個,每一任妻子都留下一名兒子,也就是說三兄弟們其實都有不同的娘。

  滕家老大——于翼的娘親早逝,迎進門的二房就是于帆的娘親,但她並未和滕大海維持夫妻關係多久,便移情別戀的投入一名高官的懷抱中,把兒子丟給了滕大海換得一封休書。隔了幾年後,滕大海才娶了第三位夫人,並又生下一子。

  聽來好像是滿普通的戲碼,在這民風開放的時代並非沒有這種事發生,但實際上這裡面有不為人知的內幕。

  據說,當初是二娘——也就是于帆的娘親自己帶著三歲的于帆找上滕大海,要他負責娶她,因為她生了他的孩子。三歲了才帶兒子上門要求人家負責,聽到的人會覺得很奇怪,但那是發生在大娘──于翼的娘親斷氣的隔天。大家都說二娘是相準了滕家沒有當家女主人,所以硬帶著拖油瓶上門,賭賭運氣。

  為何滕大海會願意納她入門,沒有人知道,但所有的人都懷疑于帆是否真為滕大海之子,畢竟三歲的于帆清秀長相和粗獷的滕大海,沒有半點相似是事實。而二娘的工於心計與毒辣,在接下來當家的日子又被眾人看在眼中,誰都會懷疑這女人說的話是真是假。可是滕大海卻始終不曾對這個半路殺出的兒子有半分保留,就像大鵬展翅的以自己的雙臂,把這個滿身是傷的小男孩納入自己羽翼下,視如己出。

  甚至後來,天生水性楊花的二娘琵琶別抱的與他人私奔後,滕大海也照樣待于帆如親生子,不許任何人說一字半句于帆的閒話,到了十五歲時更把滕家非法的海賊船隊交給他全權處理,好彰顯他滕于帆在滕家不為動搖的地位。

  于帆也不曾有負爹親的期望,鞏固滕家在黃河流域的絕對主權,締造出令人聞名色變的鬼魅風聲,只要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,他就會以毫不留情的手段把敵人擊潰瓦解,從不手軟。

  痛恨女人,卻對家族忠心耿耿的滕于帆,這極端的兩面性格,背後的原因並不難理解。怎麼說,一個背叛他的娘親,以及相對寬容無條件的接納他的兄弟與爹親,哪一個值得他付出忠誠,哪一個讓他記恨在心,不必說也明白。

  托小尾子的福,魔頭的神秘面紗也稍微揭開了點。

  蘭華躺在床上無聊得胡思亂想著。

  怪不得,他會用那種口氣談論自己娘親了。根據小尾子描述,滕于帆三歲到滕家時,瘦小得不像個三歲的孩子,而且不論誰問話,他都不開口,就像不會說話的傀儡一樣,大家都很懷疑二娘是怎麼對待他的,尤其他身上還帶著許多許多陳年的傷痕……難以想像,親生的娘親會如此凶狠的對待自己兒子。

  假如遭受自己的娘親那樣對待,自己也會成為像滕于帆那樣有著不可理喻的個性的人嗎?蘭華忖度著,三歲的孩子,論年齡正是最依賴人的時候,可唯一能依賴的人卻又……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,一定不是他人能體會的。

  她同情那時三歲的滕于帆,但卻不能認同現在這個大魔頭——滕于帆。對他娘親的恨意,不能成為他歧視全天下女人的借口。並非全天下的娘親都虐待自己的孩子,而也並非全天下的女子都會如同他的娘親一樣,輕易的背叛、自私的追求快樂的人生而不顧他人死活。把全天下的女人視為他娘親的代罪羔羊,又對於過去有何彌補呢?反而只是妨礙他未來的人生而已。

  蘭華希望他能明白這一點,卻不知道誰有這個能力去敲醒這個魔頭。

  小尾子曾經暗示說:「我認為了姑娘很厲害呢!能讓二少爺如此另眼相看,對二少爺而言女人就像暖床的工具,一旦沒有用處了就會一腳踢開,我從沒看過他會對下了床的女人還付出半點注意力的。可是二少爺這些日子的表現真讓人吃驚,其他人也都這麼認為,丁姑娘妳……妳覺得我家二少怎麼樣?」

  怎麼樣?還能怎麼樣?蘭華承認自己未曾遇過如此俊美到能以「囂張」來形容的男人,也不曾見過比他更合適「放蕩不羈」,把天下都踩在腳下般「唯我獨尊」的男人,更過分的是他囂張得有本事,自傲得有道理,哪怕他再怎麼目中無人,他的獨特魅力還是會讓人在正反兩端的評價中,無法忽視這個人。

  可是她不會傻到拿自己的心去賭在這樣的男人身上,這種不要命的行為,換得的下場除了粉身碎骨外,還會有什麼。那天夜裡,蘭華已經刻骨銘心的記住了,這個男人的靈魂是集魍魎之大全,不想死就別靠近。

  閉上雙眼,重回那晚的記憶,蘭華週身就泛起陣陣雞皮疙瘩,那並非光為了寒冷,也為了……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咒語,還如影隨形的深植在她的骨血中。

  忘掉、忘掉,她不想記得他的指尖滑過自己皮膚的觸感,也不想喚醒那一夜自己心中曾經甦醒過的野獸,自己和滕于帆的緣分只是在這艘船上,等她下了船離去後,他就永遠成為記憶中褪色的身影,沒有再會的一天。

  是的,她絕不會再和那魔頭見面。

  ※※※※

  于帆走進只留一盞燈的艙房內時,床上的人兒儼然睡得深沉,沒有被吵醒的跡象。他俯視著她的臉蛋,漸漸恢復血色的她,雙頰浮著淺淺的粉色,宛如鮮透的水桃嬌靨,一雙檀眉毫無戒心的舒緩著,就像她微啟的紅唇無邪的勾引誘惑。

  禁不住誘惑,他以手背碰觸著她的臉頰,冰涼滑嫩的質地勝過任何一品緞料。

  在他眼中女人的長相並不重要,只不過是一具具無意義的軀殼,他從未仔細打量過任何女子,也不在乎她們的模樣,別人口中國色天香也不過爾爾,一個成天照鏡子都會看到一張「俊美無儔」的漂亮臉蛋的人,早已對所謂的美貌失去了興趣,也早就麻痺了。

  但是……仔細端詳她的模樣,稱不上美醜,卻很耐看。睡著的時候像嬰兒天真的她,醒來後卻擁有許多不同的面貌——時而反抗、叛逆;時而高傲、冷艷;時而靜;時而動,變化多端的表情就像她的性格一樣渾然天成,從不矯揉造作。

  而這些面貌底下,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破綻,還沒有找到他以為必定存在的女人惡劣性格缺點──說謊、不坦誠、永遠的見風轉舵、裝模作樣、嗲聲嗲氣,耍小手段去操縱男人,獲取自己利益的自私者。以上這些,他都還沒有在她身上找到。對他挑剔的惡劣態度,她也從沒有迴避、躲藏過半次。

  與其說她的容姿吸引他的目光,不如說她的舉動、行為、言行讓他注意到她這個人,接著才發覺到她「這個人」讓他產生了興趣。從興趣開始……發展出的結局會是什麼?那就只有天老爺才知道了。

  低下頭,于帆緩緩降落的雙唇,就像受到花蜜吸引的蜂兒,墜落到薔薇色的唇瓣上,輕啄慢吻,睡夢中的人兒也無意識的開啟雙唇,歡迎濕熱的舌尖探索嘴中深處的奧秘。

  「唔……嗯……」夢中的身體起了反應,讓她漸漸不安分的騷動著。

  于帆撥開她身上的薄被,手心覆在她隆起的山丘上,隔著布料繞著圓圈揉搓著——幾乎是同時,蘭華也睜開搞不清楚狀況的雙眼,整個人清醒過來。

  拜託,怪不得她好好的一場夢,中途變色,從享受大餐轉為被人享用的大餐!這魔頭竟趁她在睡覺的時候對她上下其手!

  兩人展開無聲的抗衡,蘭華使盡渾身解數都沒有辦法從他的腕下掙開,而他照舊肆無忌憚入侵她的舌腔,並且深知如何親吻能融化她的意識,纏緊她的舌奪取她的呼吸……不行,不可以……不論蘭華意志如何反抗,終究不敵挑情老手的經驗,反抗的氣焰被炙熱的呼吸取代,力氣也一點點的流失,到最後還是癱軟在他的懷中。

  察覺到獵物已經失去鬥志的獵人,含著微笑抬起頭說:「明知道打不贏的戰,還堅持要打下去,就不叫笨而是蠢了。」

  蘭華眼底釀出一層屈辱的紅光,想也不想的揚起手……

  他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,迅速的捉住她纖細的手腕,往她的頭頂壓去。「妳還沒有學乖是嗎?和我作對妳沒有勝算,更沒有好處。」

  這次他的臉再度壓下時,蘭華已有心理準備,拼了命的左轉右轉就是不肯讓他親吻自己的唇,他一聲低笑後,張口把她的右耳吞進去,並放肆的沿著耳廓滑動舔拭,舌頭往耳洞中探……蘭華抑不住全身泛起陣陣麻癢的浪潮,那是讓人想尖叫與哭泣的快感。

  「不要、不要……」害怕自己身子的反應,她終於吐露充滿求饒意味的話語。

  他放過了她的耳朵,再度回到她的唇,這一次蘭華沒有抗拒的縱容他恣意火熱的吻,被吻總比被他吃掉要好。吻過一次、兩次,第三次又算什麼!自暴自棄的,蘭華閉上雙眼,手臂環住他的頸項,與他墮落在似無止盡的激情長吻裡。

  她無法否認其實他的吻從不粗暴,只是過度的甜美醉人叫她不由得擔心……到最後無法控制、停不下來的人會是她!

  「妳就老實的讓我吻,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,被我一個吻就弄得春心蕩漾不能自己的女人數都數不清,妳絕不會是最丟人現眼的那一個。」

  他吻完後,竟還有臉說出這等煞風景的話,讓蘭華原本暈陶陶的小臉像被潑了把冷水似的,狼狽不堪。

  「趁、趁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!」她結巴的反擊。

  「我幾時趁人之危了?」

  「還敢說,我睡得正好——」

  「沒錯,在一個大男人的床上還能睡得這麼甜,不就是敞開身子歡迎人家蹂躪,不然是什麼?」

  「你!」蘭華捶打著他的胸口說:「起來,讓開,我寧可睡在地板上也不要再睡這張床了!」

  「兩句話就拗起來了?看來妳的身子還沒復原,那張嘴倒是已經精神飽滿了。」于帆勾著邪笑說:「妳要還想繼續纏鬥下去,我是樂意奉陪的,但這次可不是一、兩個吻就能了事的。」

  蘭華渾身僵硬,她知道這魔頭說到做到,偏偏自己還沒恢復能和他對打的力氣(就算有力氣,也不見得能打贏就是),她咬著下唇,不甘心的說:「你這般戲弄我,能得什麼好處。」

  「別裝天真了,女人,男人戲弄女人有什麼理由,不過就是想圖個軟玉溫香抱滿懷。要不是妳可能在我做到一半時體力不支睡過去,讓我自討沒趣,現在妳已經在我身下嬌喘連連了。」

  他活色生香又直接的言詞,讓她不覺紅了臉。「低級、下流。」

  「男歡女愛哪一點低級下流了,妳爹和妳娘若沒有做這檔『低級下流』的事,可會有妳出生?」

  「別拿我爹娘和你這種下流胚子相較。名正言順的夫妻合歡相愛,和你這種只顧自己逞洩獸慾的行為,有大大的不同。」

  「那,只要我說聲愛妳,妳就會甘心把腿張開了?」他嘲諷的一抬眉。

  蘭華臉頰噴火的瞪著他,不願理會這種「低俗」的言語。

  「我要妳,做我的女人。」

  什麼?這魔頭吃錯藥了?還是她睡著時天地異變把他的腦子給撞壞了?他不是討厭女人到極點?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多日海上禁慾的生活,讓他打算找個方便的暖床工具,所以看上了她。她不會笨得臉上貼金,以為他真對自己有什麼「情愫」產生,一個根本不懂愛的男人,怎麼可能會愛上任何人。

  于帆沒有放過她眼神中晃過的種種不信,他撇唇一笑說:「這有什麼好意外的,我對沒意思的女人連碰都不會碰,更何況還把妳的小命救了回來。」

  「要我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嗎?」蘭華咬緊牙根說:「這種老掉牙的花招你竟拿出來搬弄,但我沒有拿自己身子償債報恩的習慣,我是個差勁的奴才,而且會是更差勁的『女人』,勸你換一樣更有價值的。」

  「妳會不會是差勁的『女人』,全看我調教得成功與否。以妳身子老實的反應看來,我認為妳太小看自己能耐了,再說……先前的牛刀小試,妳已經證明自己非常有取悅我的天分,難道妳忘了那天夜裡在這間艙房內所發生的點滴嗎?」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說:「我沒忘記過妳那天啜泣的模樣,真是可愛極了。」

  「住口。」他居然如此惡劣的拿「過去」來打壓她。

  于帆當然不會住口,他微微一笑繼續說:「那天才一根手指頭妳就受不了了,說是對妳逼供,但我也不見得愉快到哪兒去,做到那種程度卻沒有要了妳,正是因為我想看到妳全盤皆輸,認清妳毫無勝算只能臣服於我。妳大可以在那兒嚷嚷,說我欺負了妳,但其實妳是輸給了妳自己的身子,因為妳的身子對我飢渴狂喊著需要我,這讓妳害怕了,對不對?妳逃也是沒有用的,小蘭花兒,事實是妳也想要我作妳的第一個男人吧!」

  蘭華憤怒得渾身顫抖的瞪著他,這股憤怒裡有對他的、及自己的。憤怒她不能一口斷定的否認,那會成為破綻百出的謊言,但也憤怒他的厚顏無恥、自大到極點的口氣。說東說西,到頭來自己還不了嘴這一點,最令她火大。

  「別擔心,暫且我還不會『勞動』妳。」

  他終於放開了她的雙手,坐起身說:「病懨懨的妳還不如活蹦亂跳來得可愛,反正遲早妳都會成為我的人,我也不急於這一時。倒是……這一次,有人對妳下毒一事,理由是什麼?妳該心裡有准吧?說,妳到底是為了什麼被人暗殺,和妳的背景有關?還是和妳惹上的麻煩有關?」

  于帆一下子換上冷面無情的口吻說:「別再推托支吾其詞,妳若再不肯吐實,遭殃的就不是妳,而是那些女人了。」

  「那些女人?」

  「自然是和妳同艙,最有可能下毒的那些女人。妳不肯說出真相,我也就無法找出真兇,沒有真兇的情況——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,全部,那些女人都得丟入河裡,反正她們的嫌疑是跳到『黃河』也洗不清的。」

  蘭華也想過這問題,相信犯人就是那晚上請她吃饅頭的女人,可惜當時船艙那麼暗,她並未看清對方的臉孔,不能確定是哪一個,但只要讓她聽到聲音,或許可以確認。

  「好吧,我也想找到真兇,問出她幕後的主使者是誰。」蘭華堅定的語氣沒有遲疑的說:「我想犯人是和當初把我賣到朱頭手中的同一夥人勾結,打算除去繼承當家的我,好得到我們九雲山寨的財寶與當家之位。」

  九雲山寨?——于帆耳聞過道上的人談論,但山、海本兩路,自是不相關,他也就沒有太去注意它了。「妳繼承當家?這是……」

  「我爹爹是九雲山寨的當家寨主,而我是他的獨生女,我爹爹往生後我在眾人面前取得當家之主的地位,卻在當晚中計被賣到朱頭手中,又陰錯陽差的到你船上,這就是你一直想問的全部真相。」她雙手一攤,表示她已別無秘密。

  山寨之女,而且還是當家主事的人物?

  于帆的唇角一緩,他是對的,從一開始就嗅到她身上有著自己同伴的氣息,那是因為他們都活在刀光劍影與生死搏鬥的戰場上,或許他的戰場與她的不盡相同,但卻是相似的。

  他們都是一路看著自己的背,提防被敵人捅上一刀,戰戰兢兢,並且絕不欺騙自己而活過來的。山賊也好、海賊也罷,都架構在非法與道義的邊緣,想在這個世界討生存,練就一身傲骨也不足為奇。

  他高傲的小蘭花,現在他總算瞭解了她生長的懸崖是何模樣了。

  知道以後,想摘下也就不難。

  ※※※※

  船上所有的女人都被聚集在甲板上。

  蘭華以眼神尋梭著每一張臉孔,試圖找出潛藏在其中的犯人。但,光看臉還是喚不起任何反應,她啟口說:「我不曉得是誰指使妳來暗殺我的,我希望妳能自己站出來,沒有必要拖累他人。只要妳願意把背後的主使者供出來,我可以不取妳的命。」

  「……」每個人都驚恐害怕的看著彼此,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。

  蘭華做著最後的努力。「妳想讓其他人陪葬嗎?」

  「……」依舊得不到任何反應。

  看來,這個犯人也相當的狡猾,不到最後一刻是不肯露出馬腳了。

  「那,我只好請妳們每個人念一句話,讓我來判斷了。」蘭華嘆口氣說:「本來我還想為妳找個活命的法子,我的耳力可不是泛泛之輩,既然妳想賭一賭,我們就走著瞧了。」

  于帆一直靜立在旁,冷靜的觀察著。把一切都交給蘭華的判斷,因為她是唯一與犯人有接觸的人,也因為他想見識一下九雲山寨當家的手腕如何。以剛剛的表現而言,于帆可以給她滿分,一手給糖一手鞭子的作法,往往能有效的揪出包藏在人群裡的禍蟲。他相信自己會選擇和她一樣的方式,只是他下恐嚇的時候,手段會更激烈一點,好比說:讓她們欣賞一下「黃河」的壯觀,想像自己在其中載浮載沉的畫面。

  就在蘭華告訴每個人該說的「那句話」時,狀況發生了。

  原本站立在甲板上的女人們,突然有一人倒下。

  「喂,妳怎麼了!」蘭華撥開左、右的人,撫起那名倒下的女子,她臉色已然發黑。

  于帆也跟著蹲到蘭華身旁,一探女子的鼻息,他搖搖頭。「斷氣了。」

  「怎麼會……?」蘭華注意到女子握緊的掌心內似乎有什麼東西,掰開來後,一張布條上書寫著:我是不得已的,丁當家,很抱歉。

  「看來是畏罪自殺。沒用完的砒霜,結果用在自己身上了,真是因果循環。」于帆緊皺著眉頭,這意外的發展並不在估算之列,而「意外」多半都代表不好的事。

  「怎麼這麼傻,明明可以……」蘭華沮喪、憤怒的一拳擊在甲板上。

  「看來,她背後指使者一定比妳更讓她害怕,要不就是……有讓她非死不可的理由了。」于帆看了一眼剩下的女人們,對手下說:「把她們都帶回艙房去吧。」

  唯一的線索又斷了。蘭華眼看著差點就能得知的真相,在她面前塵封,心裡的焦急不是三言兩語能形容的。如果派來暗殺的人寧可死也不肯說出幕後主使者,那麼這個敵人比她想像中的,要更為可怕。

  這也代表了,娘的處境更加不利。

  自己不能再拖拖拉拉,一定要盡快回到九雲山寨不可!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0 PM


第六章


  被人踩踏在地上的虎皮,慘遭死後蹂躪不說,現在那雙已經不知來回穿梭過多少次的腳丫,活像要把它給踩穿一個洞似的,忿忿不平的踱步著。

  「別在那兒走來走去礙眼,看了就讓人心煩。」馨兒冷冷的看著他說。

  嘎然抑止的身形霍地轉身,陳二咆哮道:「心煩,我才叫心煩呢!那死老太婆一日不說出財寶的下落,我就一日不得心安。加上最近開始有人懷疑小當家的失蹤與我有關,要是哪個鼻子靈敏的傢伙跑去找那賤人,我這當家還能做多久,只有問神才知道了!在那之前,不讓那老太婆吐出財寶藏匿的地點,急死的人會是我?」

  從那天審問過丁夫人後,老太婆一直裝病不起,他們什麼手段都使出了,從找來大夫為她看病,到威脅她女兒命不保,但那老太婆後是躺在床上裝病貓,眼睛不睜、嘴巴不開,和他們耗。

  馨兒以為這個計劃萬無一失,卻不料遇上比想像中還要難纏的對手──誰會料到一個只剩下一口氣的人,還能頑固到這種程度,連自己女兒死活都不管。

  那老太婆休想如願把九雲山寨的財寶帶進棺材中,成為永遠的秘密。她從懂事以來就一直在計劃著如何取得九雲山寨的財寶,好讓她前半生為人賣命的日子,由後半生的榮華富貴所取代。甚至為此背叛了所有的人,和陳二這個光會用兩腿間的東西思考的笨蛋勾搭上,讓他沾沾自喜以為她全都是為了他而做的,還不知他也是她手中的一介踏腳棋子而已。

  做了這麼多犧牲後,她怎麼可能在只欠東風的情況下,輕易撤退。

  不,她要得到那些傳說中滿坑滿谷的財寶,她要用那些金山銀山來彌補她不幸的命運──老天爺既沒有給她傲人美貌,也沒有給她什麼高尚出身,更別說只要等老子斷氣就能憑空得到一輩子不愁吃穿的龐大財產,天底下什麼樣的好處都集中到了蘭華一個人身上去,而這是不公平的。

  所以,她以自己唯一賞賜得到的聰明腦袋,來爭取她應有的,又有何不對?有了那些財寶,她就可以快樂似神仙的逍遙一輩子,再也不必過聽人使喚看人眼色的日子,低聲下氣的像個委曲求全的小媳婦兒,戰戰兢兢的怕做錯了事,挨主人罵。反過來,她要做使喚人的人,罵人的人,永遠高高在上的那朵花!

  為達到這個目的,她非要得到寶藏不可。

  「聽到沒有,馨兒,妳再去給我找那個老太婆,不管妳用什麼手段,一定要讓她招出財寶的地點!」陳二仍在叫囂著。

  她意興闌珊的離開大廳,並沒有照他的吩咐去找老太婆,而是轉進了後院一座只有她才會去的小鴿寮,在那兒養著數十隻雪白的鴿兒,都是她從小親手養大的,乖巧聽話,還會幫她遞消息。察看一下鴿籠內的鳥兒,她眼尖的挑出其中一隻腳上繫著皮囊的鴿兒,伸手拆下它,一封密函就在裡面。

  砒霜暗殺失敗,目標還活著,下一步該如何進行,請指示。

  她憤怒的掐著字條,丁蘭華走什麼狗屎運,連砒霜都毒不死她嗎?

  原本該被賣到南方去,卻遇上什麼海賊救了她,暗殺又失敗,丁蘭華一次次躲過這些厄運,背後有什麼助力?她的好運到底要維持多久!

  如此下去,萬一她真的回到九雲山寨來……

  等等。自己還沒有失敗,一切才剛開始,她還有機會扳回一城。攤開紙條她再次細讀了一遍,仰頭發出了陰森駭人的奸笑聲。「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」

  她知道該怎麼喚來「東風」了!

  「感謝你,老天爺,給我馨兒這麼好的一顆腦袋,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絕頂聰明!哈哈哈!」

  她該早點想到這法子的。

  ※※※※

  巧的是,同一個天空下,蘭華也正想著,自己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!

  這並非恭維自己,老實說這是充滿尖酸刻薄的口吻,只是因為她沒說出口,所以也沒人聽見罷了。

  這些日子由於她中毒需要藥材,滕于帆的船一直停靠在港邊不動,方便大夫上船。起初病得離不開那張床的蘭華,船停在哪兒都沒差,可是對恢復了力氣,終於可以來去自如的蘭華來說,這就成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。港邊意味著相連的陸地,陸地意味著回家的路就在眼前。

  蘭華有三個必須盡快離開船,上岸的理由,其一:為了娘,她得回九雲山去拯救她。其二:為了找出陷害自己的犯人,她也得重回家園懷抱。其三:名列最後卻是最迫切的理由,為保貞操如果她不想做魔頭的女人,就得搶在魔爪伸出前,離開他能觸及的範圍。

  自從滕于帆宣稱「要她做他的女人」後,躲避他成了蘭華每天的必行公事。凡事向來正面應戰的蘭華,這回也碰到應付不來、沒有勝算的棘手人物,而不得不使出下下策,逃!

  吃飯躲他、睡覺躲他、聊天也躲著他。躲躲躲,而他總是追追追,從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中,也不忘以他迷死人的眼神無言的盯著她瞧,盯得蘭華眼睛產生錯覺,把船艙看成了原野,把他看成了老虎,而自己就是正被老虎垂涎的那匹肥羊。好笑嗎?一點都不,誰願意做任人宰割的羊!

  理由充足,沒有不行動的理由。所以蘭華騙過了小尾子的眼,躲過了船上的眾多耳目,甚至還在港邊找到一匹馬擅自借用,增加腳程,一切只為了能「十萬火急」、「披星戴月」的趕路回家。

  她的狗屎運就在於她慶幸自己似乎安全逃脫時,找了間打尖投宿的客棧想歇腿過夜,卻看到了滕于帆頂著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,蹺著二郎腿,雙手捧著杯熱茶,悠哉的坐在那兒等著她自投羅網。

  蘭華愕然的轉身要走,客棧門口早被他的手下給團團圍住。

  認命的回首面對,蘭華斜睨著他說:「你從頭到尾都跟在我身後,是嗎?故意讓我以為我逃得了,其實我卻在你的掌握中?」

  他吹口茶,眉頭一挑的說:「九雲山就在西邊,不懂拐彎抹角的妳,當然會挑往西的方向前進。有了方向,加上一匹馬的腳程,方圓百里的客棧,要找出妳會在何處落腳並不難。我只是做了正確的判斷,如此而已。」

  早知道就先往南方走,繞點遠路躲開這魔頭。可惜當時自己一心只想盡快回到九雲山,沒有心思去盤算這許多。

  「那真是『辛苦』你了,跟這麼遠才現身。你大可在我逃沒多遠時,就把我捉回來,不必讓我當了一天的冤大頭,白逃一場。」

  「假如妳想回九雲山,可以打個招呼。悶聲不響的離去,有傷感情。」

  「我打了招呼,你就會放人?」她十分懷疑。

  「不會。」他相當肯定。

  蘭華翻了翻白眼。「這種對話沒有意義。」

  「意義在於,妳打了招呼,我就不會『如此』生氣。」他微笑著輕放下茶杯,但茶杯才接觸到桌面就破碎成片,裡面的水都流了一地。

  她後退半步,完全被他的笑臉給唬住了,仔細一瞧那杯子可都是以內勁貫穿,所以才會一離開他的手就破了,一個在憤怒中還能控制自己手勁恰到好處的男人,絕對是該敬而遠之的男人。蘭華決定不顧一切的突破重圍,她擺出架勢往後虛晃一招踢腿,趁于帆的手下避開讓出的空隙,一個鷂子翻身騰飛而出——

  「喝!」

  她的腳在半空中硬生生被人扯住,止不住墜勢的蘭華眼看就要和地面來一次親密接觸時,腰部一帶又受力往後倒,這一倒倒入某樣向墊上,不必說也知道這麼硬的肉墊只有滕于帆那練家子魔頭才有。

  他以胸膛接住她後,二話不說把她甩上肩頭。

  「呀!」頭下腳上的蘭華腦子一陣地轉天旋,快暈了。

  那個一點都不暈的人說話了。「今夜就在這客棧過夜,大家辛苦了,明早見!」

  「是的,二少,您慢歇!」有人回話。

  「二少,明早您要是起晚了,我們會去叫醒你的!」有人打趣。

  但于帆一概以笑混過,掛在他背上的蘭華則是滿面通紅,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。全天下的人都曉得他們接下來要做「那回事」,她明天要拿什麼臉去見人?

  可惡、可惡、可惡?

  一到房間內,他毫不溫柔的將她扔向床鋪,蘭華馬上翻身跳下床。

  「感謝你鬧得人盡皆知,等我丁蘭華走出這道房門,所有的人都曉得我已非清白之身。你打算要讓我以後怎麼做人!」她控訴著。

  「正好,省得我昭告天下,妳是我的女人,逃到哪裡都一樣。」他一貫自大的口吻說。

  「為什麼?全天下女人任你愛挑誰就挑誰,你勾個小指不是誰都會貼上你、黏著你?你過去避之唯恐不及,何苦現在來束縛我這個不情不願的女人。我既非國色也無天香,和你站在一塊兒就像是鮮花插在牛糞上,你這朵花不覺得屈就,我還替你喊冤呢!去挑個能匹配你又溫柔又可人的花瓶插!」她氣得口不擇言。

  他唇角綻開一抹揶揄。「我就想插妳。」

  「你!」蘭華搜遍腦海,什麼話罵他才會有效果?沒有。罵了只是弄髒自己的嘴,對那男人來說他卻不痛不癢,因為他有全天下最硬的鐵石心腸,才不會被幾句無用的話所傷。

  「妳打算叫罵多久,才肯躺到床上讓我抱妳。」他揚揚眉,撣撣衣領說:「妳拖得越晚,明早越是下不了床,就是在告訴全天下妳有多愛和我雲雨巫山,整夜纏綿不休,才會爬不起來。」

  「你簡直不可理喻!」

  「我也不喜歡和妳談論大道理。」他揚棄了懶洋洋的語調,瞇起一眼說。

  一整天追捕她所累積的憤慨,早已讓他耐心有限。要不是他還有一絲理智,告訴自己她的不識抬舉來自她處子的無知以及他欣賞的傲骨,不懂得他要賜給她的寵愛是別的女人想要也要不到,所以情有可原。

  不然,他早就以強硬的作風堵住她還在廢話的舌頭,讓她在自己懷中為逃亡付出代價。

  「告訴我,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?現在去街上替你找女人,找一票讓你挑?」

  「我要的女人就在眼前,何必去找。」

  「為什麼非我不可!」

  「那得怪妳自己。是妳讓我有了興趣,是妳讓我覺得不會乏味,是妳讓我頭一次覺得女人這種東西有值得我救的價值,是妳那夜在艙房中求饒哭泣的模樣讓我想再看到妳哭,是妳身上的某些東西不斷在勾引我要妳!全部都是妳的錯!」他不間歇的一口氣說完後,走向她說:「廢話到此為止,我不想浪費一整晚解釋這個、說明那個,讓我做,保證妳一次之後就不會再囉嗦了。」

  難道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嗎?

  「是妳先闖到我的天地,蘭華。」他朝她伸出手。

  沒錯,但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?

  捉住她不住後退的身子,順勢一帶的把她押到床上後,于帆猖狂俊美的臉向她逼近。「妳該想到的,在妳對我反抗的同時,妳就是在吸引我的注意。妳本可選擇安分守己的掩藏自己,可是妳卻不住在我面前玩火,現在妳只是得到妳不斷挑逗我後應得的獎賞,妳稱它為『玩火自焚』,我卻寧願說這是妳『求仁得仁』,妳要我,現在妳可以如願了。」

  不……不能聽這魔頭的胡言亂語,這是蠱毒,這是嫁禍,她才沒有勾引他!

  但他以炙熱銷魂的熱吻侵蝕她的意志時,蘭華卻沒有半點的抵抗,還助紂為虐的輕啟雙唇,讓他靈活的舌尖長驅直入與她纏綿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呼……啊!」好不容易被解放的紅唇,不經意間又被他咬了一口,蘭華身子顫抖一下,那就像是本該熄滅的火花,再度被吹過的風兒挑起餘焰。

  于帆滿意的望著她酡紅的雙頰映著猶如緋紅蠟滴的唇,上面澤澤水光是他的傑作,就像應證他那夜牛刀小試所得到的結論,她有副極端敏感又熱情的身子,誠實得不懂說謊,即便她口中如何反抗,在他的挑逗下她也不得不棄甲投降。

  撥開她的衣襟,柔軟的布立刻從她雪白的肩膀處滑下,禁不住那看來可口極了的香肩誘惑,他張口吸住並囓咬著,彈性十足滑嫩的肩膀處很快就留下一個櫻色的痕跡,但他還嫌不夠似的,往上游回溯,來到她頸肩交接凹處,吸吮起來。

  「啊……」她小手攀住了他健碩的臂,身子已籠罩在一片火海下。

  他微笑著,一手插入她的髮後,硬是扯下纏綁住頭髮的髮帶,解放了她一頭如黑瀑般直洩而下的艷麗長髮,愛憐的撈起一縷髮絲親吻後,欣賞著她全身上下除披肩黑髮外,一絲不掛,至臻完美的嬌軀——從那夜過後,他午夜夢迴不知重溫過多少回這令人屏息讚嘆的一刻。

  彷彿承受不了他的目光,她微垂的頸項上已是一片嫣紅。

  「沒有什麼好害羞的,那夜妳早被我看光了。」逗著她,他含笑調侃。

  蘭華咬咬唇,依然不敢抬頭,上次的情況和現在截然不同,怎麼能相比呢?上次是氣憤而不服輸的,但這回還沒有開打,自己已經預知到結果。她沒有勝算,恣意妄為的魔頭,到了床上偏偏是溫柔挑情、深諳箇中訣竅的高手,一個吻就可以讓她骨頭都酥了,接下來……別談對抗,自己能不沉淪在他編織出的慾網下,向他無恥的索討寵愛,已是極限。

  「還是不看我?那麼,就看這兒吧。」

  他挽起一搓她的髮,故意在她敏感的乳端處來回的刷動著,一切正巧映入她張大的眼簾中,麻癢的觸感與黑絲摩擦在薔薇蕊尖的強烈對比,直接的刺激著蘭華,她低吟一聲夾住自己的腿間,有莫名的野獸又想從那兒竄出了,和上次一樣,當他的手指穿入她的腿間時,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濡濕了……

  「不要、不要,住手!」

  「為什麼?不喜歡這種感覺,那換一種。」語畢,他突然低頭含住了早已被挑逗得硬挺的小蕊端。

  「啊嗯……啊……」火熱的唇舌彈動著疼癢難耐的那處,碰觸的瞬間就像閃電驚蟄在她體內竄流一股熱流,彙集到她的雙腿間。

  「不要……」

  不知該如何是好而緊縮的雙腿,蠢動著尋求解脫。他宛如識途老馬的手撥開了她顫抖的雙膝,誘哄的聲音吹拂在她雪胸上,低語:「沒有什麼好怕的,來,再張開一點,讓我碰觸妳可愛的花瓣。」

  「不要!」她卻反而把他的手夾在腿間說:「我不要了,你騙人,你說謊,什麼叫做沒什麼好怕的,我一定哪裡有問題,我一定是病了,所以才會……總之,你快停下來。」只要他再前進,就會知道她病得有多厲害,因為她體內的水都不受控制的跑出來了。

  「妳沒有病,病人怎麼會如此熱情。」

  羞恥得顧不得淚水是否奪眶而出,蘭華死命搖著頭的啜泣著。「不要,不要,我不管,反正就是不要!」

  于帆耐著性子親吻她的臉頰說:「那告訴我妳哪裡病了?我好替妳看看。」

  「不能看。」蘭華慌張的縮起腿來,那種地方怎麼能看!

  他晃過領悟的眼神驟然一變,原來如此,他熱情的小處子不懂男女間有些天生自然的反應……笑著,他扶起她背靠著自己而坐,安撫的拍著她的背說:「好,我停下來就是了,不做妳討厭的事。」

  「真的?」她微紅的大眼盈滿水氣,但已經不再掉淚了。

  「真的。」他點頭,以自己的臉頰摩擦著她的說:「我不做妳討厭的事,但妳喜歡的事,我可以繼續吧?」

  繼續?蘭華腦中才晃過這兩字,就察覺到他的指尖又纏著她尖挺的突起,這次還左、右一起夾攻。「啊……」

  這人太狡詐了!心裡想這麼罵,卻根本無力開口,就算開口也都是些令人難為情的呻吟,蘭華實在壓抑不住那聽了連她自己都會臉紅的叫聲,索性以雙手摀住自己的小嘴。

  而他見狀卻抬起她的小臉轉向自己。「與其要掩嘴,不如吻我好了。」

  一句話就輕易佔據了她的香唇,無法喘息的熱吻雖然掩去了叫聲,卻增添了一把薪火在燃燒正旺的內部火山中,這回蘭華真的不行了,她感覺到竄流在體內火山溶漿正滾燙的往那處匯積,她一定會被這把火給燒死的。

  當他放開她的唇的瞬間,蘭華渾身起了一波小小的痙攣,吟哦一聲暈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  這真是太令他訝異,即使是老練的女人也很少會因為一個吻與幾個愛撫就……但,無所謂,他一邊笑著想著,從開始到現在她總是驚奇不斷的,一個熱情如火的小處子又有何不對?他還等著發掘她更多更多的秘密呢。

  「啊嗯……」

  好舒服,羽毛般溫柔的撫觸喚醒了暈過去的蘭華。她緩緩的睜開雙眼,看見薄紗在頂上飄動著……而覆蓋著她彷彿暖爐般舒服的……「啊!」

  于帆正親吻著她平坦的小腹,微笑著說:「妳醒了?我還正擔心妳要是一直不醒,我該怎麼辦呢!」

  怎麼辦?他還想做什麼!

  「這次我可真的不放過妳囉。」

  放過?不放過?他到底在說什麼……蘭華還沒理解他所說的話意前,他卻低頭大膽的往她雙腿間森密的叢林親吻過去,一根粗長的手指也撥開了粉紅色的花瓣進攻花心。「不要……」

  他在做什麼,為什麼碰觸那種地方,天呀!

  可是接下來他做了更多蘭華羞恥無比根本無法言語的行為,更可恥的是她知道自己身子喜歡他那麼做,因為她又感受到了比先前更加強烈的快感。他的唇、他的舌、他的手指就像是帶著火的凶器,燒著她。

  這和那夜比來,蘭華才曉得那天他根本不算「做」了什麼,只是以手指在她身上遊走而已。現在他探索的指尖,在自己都沒有碰觸過的地方,恣意的來回抽動著,還勾引她身子邪惡放浪的回應扭動,這就是他口中那些女人死纏著他不放的理由?因為她們都嘗過他這樣的疼愛?

  無法控制自己身子對他的行為有所回應,蘭華心卻在刺痛著。不要,她不要他對其他女人做這樣的事,她也不想見到他親吻她們……她不要!

  「蘭兒,放鬆,一下子就過去了。」他突然起身壓住她說。

  什麼?他在說什麼?

  「本想給妳多點時間適應,但看來我也到極限了。」他俊臉少見的浮著一層薄汗,雙眉微蹙的說:「乖,千萬別亂動!」

  一股壓迫感對準了她濕熱的花心,在蘭華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前,巨大的灼熱已經貫穿她,蘭華尖叫著——並非因為破身的痛楚,而是心裡想起他曾經擁抱過別的女人而產生不自主的排斥感,結果反而在最後一刻,全身僵硬冰冷起來,而在這種狀況下被他侵犯的痛楚,更是難以忍受。

  蘭華哭叫起來,以全身反抗著他。

  「怎麼了?妳怎麼突然……」

  「不要,出去,滾出去!」她叫著,推著,就是不肯安分。

  可是走到這程度,于帆是再也停不下來了,他不顧一切的捉住她的手腕,封住她的口,以強烈的節奏撞擊她。

  「啊……嗚……」她僵硬的身子在承受了幾次穿刺後,無力的鬆軟下來,眼角的淚水也領悟到事情已經無法挽回,而絕望的掉下。熱情已經熄滅,她就像只心被掏空的娃娃任由他擺弄,僅有斷斷續續的破碎悲鳴述說著她的不願。

  于帆每一次的挺進,她小臉就會閃現既是恥辱傷心,也含藏著初解人事生嫩的喜悅,兩者在她高傲蹙起的眉眼間流蕩著,那像要排拒他的柔情視線與他的武力佔有而緊閉的雙眸,傳達著她最強烈的拒絕——告訴他,在這征服的最後一刻,他輸了。

  他終究是沒能瓦解她的心防。

  可是男人身體追求快樂的本能一旦發動,就無法輕易的說停就停,即使這快樂中因為失敗而摻雜了少許苦澀,于帆依舊在她盈滿蜜液的稚嫩花瓣間,放縱抽送著,摩擦出陣陣火花,最後當她身子向上一弓發出訊號的同時,他也在花蕊中吐放大量的慾望種子。

  他氣息不穩抽離她的身子,蘭華立刻抖動著蒼白的唇,滿臉是淚的縮到角落去,看來好不可憐。

  「到底是怎麼……」困惑的,于帆朝她伸出手。

  「別碰我!」她卻像隻飽受凌辱的小動物,尖叫著。

  于帆蹙起眉,她臉上那種看見了什麼骯髒東西的表情,深深刺激到他挑情聖手的自尊心。

  從沒有哪個女人在歡愛結束後,會有這樣的表情!他承認自己是奪走她的處女身,但她從頭到尾都很配合啊!為什麼就在他進入她的時候,卻叫得好像他要殺了她,反抗得像是被人強暴一樣?害得他也跟著產生罪惡感。

  假如她真那麼不情願,就不該在他的懷中呻吟得像是叫春的貓!

  他做了什麼讓她有這樣突然的轉變?還是女人天生就是莫名其妙?可是不管答案是哪一個,他都受夠出爾反爾、毫無道理可言的女人了。

  撿起地上衣物,于帆隨意的著裝,要是繼續待在這兒,他肯定會揪住她的脖子追問問題到底出在哪兒,本該一場歡愛過後享受片刻溫存的現在,他心情壞得足以殺人。

  女人、女人,世上最不可理喻的就是女人?

  碰的,他甩上門離開。

  孤獨的留在屋內的蘭華,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。她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如此痛哭過了,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想管,只想好好痛哭一場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1 PM


第七章


  事實擺在眼前,對滕于帆來說親熱根本算不上什麼,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暖身,不過是雲雨一度的發洩,甚至對他而言抱誰都沒有差別,他只是因為自己與眾不同不像其他女人見到他就投降,所以想要征服而已。一旦他到手了,就再也沒有值得眷戀之處,他可以頭也不回的瀟灑離去。

  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知道,她哭泣的理由——

  可是她再也不會掉淚了。為了滕于帆的無心而掉淚,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加悲慘不堪,她不是塊被人用了就扔的破抹布,她也是有自尊有傲氣的堂堂女子,她不會因為他的踐踏就倒下。

  蘭華在床上哭盡了淚水時,門上傳來兩下輕敲。

  她全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,莫非剛剛的羞辱對滕于帆而言還不夠,他還想再回頭繼續對她的傷口灑鹽嗎?慌張的她捉起床上的棉被把自己滿紅痕的身子包裹起來,對著門口喊著:「是誰?」

  「丁姑娘,是我,小尾子給您送熱水來了。」

  一聽到是在自己中毒期間,因為受他悉心照顧而熟稔起來的小侍從的聲音,蘭華鬆了口氣。「請……請等一下。」

  小尾子以為自己會被拒於門外呢。先前在隔壁瞧見二少怒氣衝天的從客房中走出來,不一會兒就騎馬消失在外頭,他就知道能讓二少這麼生氣的人,也只有丁姑娘了。所以大著膽子假借送水之由,想來探聽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
  照理說一切進行的正順利,他和小珞子還打算喝酒慶祝脫離二少身邊的地獄日子就快結束了。現在這節骨眼上,要是出了什麼岔子,他們倆的期待又將化為海浪的泡沫消失了。

  等了好一會兒,門終於打開了,小尾子驚愕地看見丁姑娘紅著一雙兔子眼,看得出衣裝有些許凌亂的站在那兒。

  不妙、不妙。自尊心比天高,傲氣懾人的下姑娘竟然被二少爺給氣哭了?就算是當著人人的面前下跪,都不曾流露出軟弱女子的一面,即使明白自己被人下毒也沒有慌亂過,那麼高傲又美麗的丁姑娘,為何而哭?又是被誰弄哭的?——唯一的可能犯人,小尾子只能想到一個人。

  彷彿意識到自己紅腫的雙眼成為小尾子驚瞪的目標,她揉著眼角說:「讓你見笑了,我只是眼睛進了沙子,所以揉得都紅了。」

  是呀,好大一粒砂,足足有昂藏七尺高,又帥又俊的一粒「大」砂子。「熱水……要放在哪兒?」

  「就放那兒。謝謝你,小尾子。」

  「這點小事還謝什麼,二少吩咐的,說妳可能會需要。這些水夠嗎?不夠我再去拿。」說出預先編好的謊話,小尾子刺探著。

  她聽到二少的名號時,意外神色一閃而逝,取而代之的是看穿一切的睿智慧眼,含著一抹苦笑的她說:「謝謝你一番苦心,小尾子,可惜你已經不用再努力撮合我與你們家二少。我和他是決計不可能的,不管你再怎麼幫襯你家主子,想讓他顯得細心體貼,也變不了他無情冷酷,不把女人放在眼中的本質。」

  她停口氣後,委婉的往下說,「很抱歉讓你失望了,我不可能成為你們回到滕島的助力,等天亮後,我就要離開這間客棧,朝九雲山出發。而他,我想也會帶你們回船上去吧。以後他和我就是他走他的陽關道,我過我的獨木橋,井水不犯河水,毫無關係。」

  小尾子垂頭喪氣的低下頭。「果然……還是不成嗎?我不懂,到底是失敗在哪兒了,明明看來很有希望的說……」

  蘭華自嘲的一笑。「在於我。我不是他要的那種女子。」

  「不會的!我從未見過二少那麼在乎一個姑娘家過!甚至還追妳追到了客棧來,還要那麼多手下跟著,要保護妳直到回九雲山為止。二少是個意志堅定的人,他要做什麼就一定會去做,從未見他半途而廢過……」

  「等等,你一口氣說那麼多,我也……」蘭華苦笑著搖頭說:「你就別再追問些什麼了,小尾子。我和他是水火不容,明眼人一看便知,他只是一時好奇想要我做他的女人,後來發現我也與其他人沒啥兩樣,就這麼簡單。」她和其他女人一樣,都犯了個致命的錯誤,不該愛上沒有心的魔頭。

  「咦?」小尾子跳起來。「二少說出這種話?他真的要妳做他的女人?」

  這句話哪裡值得他這麼亢奮,蘭華不解,只是默默的點頭。

  「這就對了?」

  什麼對了?蘭華的困惑明顯的寫在眼中。

  「二少討厭女人討厭得要死,他從沒對誰說過要她做自己的人這種話,既然他已經對丁姑娘這麼說了,那丁姑娘就是史無前例讓二少動了心的人,錯不了!丁姑娘,請妳老實的說吧,妳真的真的真的討厭我家二少討厭到極點,真的真的真的沒有一絲絲喜歡嗎?」

  蘭華的心刺了一下。

  他……從沒對其他女人說過……「做我的女人」這種話?

  這會是真的嗎?他那句看來平淡無奇隨便就脫口而出的話,其實並不是輕易就能出口的?那句話代表了他對自己的心意?代表了自己在他眼中有奇特的份量,他沒有把她視同過去那些招之即來,揮之即去的女人們?

  她一直認定他不過是想要一個暖玉溫香的身子,想征服唯一沒對他著迷下跪、垂涎他的女人,想尋求不一樣的刺激遊戲──這些都是自己的誤解?她錯怪他的言行了嗎?

  「現在還來得及,我去把二少找回來。」小尾子跳起來拉住她的衣袖說:「這必定有什麼誤解在裡面,既然他曾對妳說出那種話,這一定代表他喜歡上妳了,所以丁姑娘其實妳也喜歡他不是嗎?所以,才會把眼睛都哭腫了。」

  被他這麼指摘,蘭華雙頰刷地散發一股熱燙羞氣。

  小尾子見狀一笑說:「欺騙自己的心意是最要不得的行為,丁姑娘。我認為你們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,要是錯過二少,妳這一生中還能遇到第二個像他這麼吸引妳的人嗎?你們在一起碰撞出的火花,就連我這小呆子都看得出來,別人就不用說了,為什麼要欺騙自己呢?縱使二少不是什麼完美的人,但他對喜歡不喜歡這種事,向來黑白分明,從不說假話。」

  蘭華遲疑的垂下雙眼,凝視著地面──自己真的不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?他也不是草率輕易的就對任何人說那種話?那,她推開他的時候,他愕然與震驚的臉色,是不是說明自己也傷到他了?

  「找二少說明妳的心意吧!別看二少欺人不講道理的外表,他只是比尋常人更率性的做他想做的事,說他想說的話而已,只要妳肯先低頭,二少一定會接納妳,等你們雙方心意相通,再去九雲山寨也不遲。有了二少在妳身邊助陣,那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,妳就甭擔心那些敵人會對妳不利,光二少一個眼神就可以把他們殺光了。」

  蘭華並不奢望任何人幫助她解決九雲山寨的問題。她是九雲山的堂堂小當家,山寨的內訌也該由她自己親手解決。如果讓滕于帆來解決,自己不但永遠都欠他那份情,而且還會無法在他面前抬起頭來。她不要做他的女人,她想做……做他的什麼呢?

  蘭華陷入沉思。

  「還想什麼?甭想了,我這就去找二少!」

  「等等。」蘭華再度拉住了他。

  小尾子迫切而不耐煩的急得跳腳。「等、再等下去,二少就真的一路騎馬回船上去了。人家說好事多磨,但再磨下去,好事也會成了壞事。」

  「假如真的成了那樣,也只能說我和你家二少沒有緣分。」蘭華淡淡的說:「我要好好想想你剛才說的話。而且,我想等到我把九雲山寨的問題都解決了,再想這件事。現在的我,沒有談這些事的空閒,很抱歉,小尾子,但我已經決定了。在九雲山寨的危機沒有解決前,我不願思考你家二少與我的事。」

  「丁姑娘——」小尾子做著最後的奮鬥。

  但,蘭華心意已定的凝視著他說:「謝謝你長久以來的關心,小尾子,我有我非走不可的路,請你諒解。」

  再一次的,小尾子見識到丁姑娘那與他家主子不相上下的強悍處。這兩人在某些地方是如此的相像,也怪不得會相互吸引到這種程度了。意志堅定的她有一雙美麗澄澈得讓人無法移轉開視線的眼眸,沉澱在其中的智慧,若非懂得欣賞的人是絕不會明白這純白無瑕的靈魂價值何在,小尾子初次忘卻了自己繫在她身上的希望,不管自己能不能回到滕島,二少若是放過了她,就再也不會遇到第二個像丁姑娘如此值得讓他珍惜的姑娘了。

  希望二少別為一時的火氣而錯失了最值得他奪取、珍藏的寶貝兒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二少,您喝多了,我們回去吧!」

  「囉嗦!滾開。再倒酒!」

  小珞子真恨自己猜拳猜輸了小尾子,所以他得在這兒試圖在二少以酒把自己淹死前,勸阻他。二少一氣之下騎馬離開客棧時,自己和小尾子就分頭兩路,一個去找丁姑娘,一個就跟著二少。倒霉的他選上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,想攔阻氣頭上的二少,比攔阻一百頭蠻牛還費勁。

  也不曉得二少到底哪根筋不對,進了酒家沒多久,就一個人悶聲不語幹掉整整一大壺最昂貴的上等白乾,換做普通人早就醉死在地上,偏偏二少是越喝一雙眼越凌厲尖銳,把那些酒家女嚇得噤若寒蟬不說,就連送酒上來的店小二都一副遠鬼神的模樣,把酒丟了就跑。

  看來他吐口氣再點把火,就是座活生生會走會動的活火山了。

  「二少,差不多快天亮了,您再不回去,丁姑娘就會離開囉,這樣也沒關係嗎?」小珞子假裝不經意的說。

  「離開?那種臭娘兒們滾得越遠越好!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!」于帆把杯子一甩,直接把酒就口。火辣辣直下喉嚨的痛快麻感,整得五臟六腑都哇哇大叫爽快,可是他的神智中卻有揮之不去的一縷倩影!

  混帳,為什麼要在他耳邊提起這名字,他才不在乎那善變婆娘的心思到底在想些什麼!混帳!咕嚕嚕嚕,混帳!咕嚕嚕嚕!

  「該死的,你們這是什麼酒,一點都喝不醉,拿水來矇混我!」他用力拍桌子大吼。「再去給我拿更烈的玩意兒上來。」

  「二少,就算是匹馬像你這樣喝法,也早喝死了。」小珞子遠遠的站在角落,事到如今也只有用激將法吧!「想不到您會放了姑娘回去呢。說的也是,人家有人家的山寨,總不可能一輩子跟著咱們在海上東飄西蕩,等她回去假如能順利搶回當家之位,大概就會找哪個手下當相公,乖乖的生兒育子吧。不過,反過來說,假如她沒搶回當家之位,那可就更慘了,該不會又被誰賣到南方去。運氣總不會接二連三都那麼好,總遇得上少爺這種真君子假小人救她。」

  于帆聽得全身血液中的酒都沸騰起來。「誰是什麼真君子假小人,你再繼續嘀咕下去,我就把你舌頭割來當下酒菜!」

  「好,我不說就是,所謂忠言逆耳,我也懂。」

  這回于帆狠狠的一瞪,小珞子就在自己嘴邊比劃了個叉,乖乖閉上嘴。

  落得耳根清淨後,他重新拿起酒壺灌醉自己,巴望這些淡而無用的東西能派上用處,他再也不想去思考有關任何丁蘭華的事了!

  混帳,誰管那女人怎麼樣?她要死要活都不關他的事,反正她眼中只有她寶貝的九雲山,為了九雲山她連命都豁出去不要,也非回去不可,搞不好依照女人愛說謊的天性看來,她還在九雲山藏了個青梅竹馬的愛人。哼,不過可惜的很,她這次回去也是殘花敗柳之身,她的味道已經被本大爺嘗過了!

  是啊,沒錯,她的味道是很棒沒錯,嚶嚶哭泣的臉更是他獨有的——且慢,他「獨有」但已經成了過去,他已經放手,那就代表她接下來要躺在哪個男人懷中,都是她的自由,她高興就好?

  于帆放下酒壺,腦海中浮現蘭華在其他男人懷中哭泣的模樣。他瞇起眼,瞪著腦海中那不知名的男子,一股殺氣從他頭頂冒出。

  「啪的」,他踢翻椅子,朝門口走去。「小珞子付帳,我們回去了。」

  那該死頑固的驕傲女人,休想去找別的男人,他已經在她身上烙印,誰都別想沾惹他滕于帆相中的獵物!

  ※※※※

  小尾子替蘭華提著簡便的包包走到客棧外頭時,天邊已經濛濛亮了。

  二少還是沒有回來?望穿秋水的看著客棧外頭冷清的街道,空無一人的路上僅有颼颼冷風吹。轉過身,小尾子做著最後的努力說:「妳就先吃點早餐吧,丁姑娘,吃完了再上路也不遲。」

  伸手取過自己的行囊,蘭華一夜未曾合上的雙眼底下有暗暗的陰影,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,以滕于帆心高氣傲個性看來,她把他氣走後,他又怎麼可能會主動回來找她呢?自己識相的離開,可以節省面對面的尷尬。

  「謝謝你的關心,小尾子,我不要緊的。你要自己保重了,再見。」

  「丁姑娘……」

  小尾子的喚聲也挽留不住她的腳步,眼看著她就這樣走出了客棧,纖細的身影漸漸被飛舞的風沙所掩沒。

  二少爺在幹什麼,這麼好的姑娘,就真的要放她離去嗎?一旦她走了,海角天涯說不定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。「二少爺……您到底在幹什麼?」

  可是不管小尾子喃喃自語多少遍,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,滕于帆沒有照他所預期的,趕在丁蘭華離開前出現,令他萬分失望的走回客棧內。

  「喀達喀達」,客棧外傳來令人振奮的馬蹄聲,小尾子精神一振的往外衝去:「二少──咦?怎麼會是你們,副座?你們不是應該留守在船上的嗎?」

  「廢話少說了,小尾子,咱們有要事稟報二少,他人呢?」

  「二少他從昨夜出去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呢!」

  「什麼?」副座一行人沮喪的垮下肩。

  「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了嗎?瞧你們個個都累得半死。」

  「發生大事了。要不是這樣,我們又怎麼會連夜兼程趕路過來找二少。」副座一臉大難臨頭的說。「二少去了哪兒?有沒有方法能找到他。」

  要是他知道,還會讓丁姑娘一人孤伶伶的上路嗎?小尾子聳聳肩。「我讓小珞子跟在二少身邊,可是沒有人曉得二少會去哪兒。總之,大夥兒先下來休息喝口茶,再談吧!」

  大夥兒下馬後,小尾子從他們口中聽到了發生的事情後,也不由得張大嘴巴。「騙人,船被燒了?怎麼會有這種事,讓二少知道還得了!」

  「二少不可能不知道,我們都是準備好被二少砍頭才來的。」副座愧疚的說:「都怪我們對那些女人太放鬆大意,沒有想到她們裡面竟藏了那樣一個毒辣的角色,把放布料的艙房給燒了,還趁我們大夥兒在救火無暇他顧時,偷跑了。」

  這可真不得了了,要趕快通知二少才好。

  小尾子急得如鍋上螞蟻團團轉,可是偏偏重要的人卻遲遲不回來。二少,你到底回不回來啊!

  彷彿聽到小尾子的叫喊,就在此時,滕于帆駕著馬喝叱的飛奔回來,一進入客棧連氣都沒換的就問:「丁蘭華人呢?」

  「二少,您總算回來了!」小尾子的淚水已經快掉下來。

  于帆連瞧都沒有瞧坐在旁邊的眾人,直往樓梯上奔。

  「二少,您甭上去看了,丁姑娘已經走了好段時間了!我一直拉住她,希望能留到您回來的時候,可是為啥您回來得這麼慢,我實在留她不住,她在三柱香前的時間就已經離開這兒,往西邊去了。」

  一旁,跟著滕于帆進門的是臉色土灰的小珞子,他趴倒在地上說:「還……不夠快啊,我差點就被操死了,你知不知道這一路上我們是以什麼速度回來的?我沒摔斷脖子就是奇跡了。」

  沒人理會他的抱怨,于帆跨過他的身子,又要出門,幸虧小尾子眼明手快的拉住他的衣尾,叫道:「您等等,船……船被燒掉了!」

  曳然打住的于帆火爆的回頭。「你說什麼!」

  「副座,還是由您來說吧。」小尾子護著自己脖子,縮回手。

 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,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適形容于帆此刻的狀況了。

  初次擁抱喜歡的女人,卻被她當成豺狼虎豹、狼心狗肺嫌棄;借酒澆愁一整夜,發現自己還是不能放開她,火速趕回客棧,送上門的壞消息卻接二連三,讓她跑了不要緊,連自己的愛船都被人當成了破木材給燒了。即使是聖人都會動怒,何況他和「聖人」二字差了十萬八千里遠。

  「小傅,這是怎麼回事,把話給我交代清楚!」他厲聲質問本該留守在船上的副座。

  「事情是發生在昨天兒夜半三更,本來大夥兒都睡得很好,只剩幾個巡船的人,他們先是聞到一股煙焦味,等到發現有人放火燒船時已經太遲,救火不及。起火點是堆放布料的艙房,就是關那些女人的地方,有人放火趁亂脫逃。」

  女人?女人!又是女人。于帆把一口牙咬得嘎嘎作響,現在誰要在他面前提「女人」兩字,他肯定殺得片甲不留。

  「人呢?大伙火兒都離開了嗎?」

  「嗯,兄弟都識水性,我看火勢實在太大無法挽回,就讓大夥兒一塊兒撤退了。不過……那些女人有些不識水性的,雖然我們把她們給拖上岸,但似乎不太妙。大夫正在看著她們。數來數去,就是少了一個。」副座愧疚不已,畢竟自己留守時發生這種事,自己實在無法向二少交代。

  「所以你們才會猜到是女人故意縱火,好逃跑。」于帆沉聲說道。

  「是的,小的自知沒有善盡留守之責,特地前來向二少負荊請罪。」

  女人、殺手、畏罪自殺、放火、借水潛逃——巧合與謎點,在迷霧般的腦海中,逐漸具體成形。先前那名自殺的女子未免死得太湊巧,就在他們面前,假如要認罪自殺,何不向蘭華認錯尋求一個活路?還是說這是敵人的一種欺敵之術,目的在於騙過他們眼睛。讓他們相信殺手已經死了,其實死的是隻代罪羔羊。

  這個推斷若是真的,那麼這個心狠手辣的敵人還沒死,也還沒有放棄奪取蘭華的性命!蘭華有危險了!

  「你的確犯下輕敵之罪,而我也有責任。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。」于帆曉得這筆帳該算到誰頭上去。「首先,滕雲號的殘局,就交給你收拾了,小傅。順便,你回滕島一趟,把這邊發生的事告訴大哥,讓他們派艘新船過來接應。等我把手頭上該辦的事辦完了,就會跟你們聯絡。」

  「二少,您要去辦什麼事?」副座問道。

  于帆唇邊泛起冷冷的笑。「還需要問嗎?從來都沒有人能夠卯上我滕于帆還能全身而退的,即使對方的目標不在我,但『他』既然在我的地盤上犯事,就得請『他』付出代價。」

  「您知道對方是誰了?」那麼多個女人,老實說少了哪一個,他們還沒弄清呢!

  「不。」他乾脆的說。「可是我曉得找到元兇的方法。」

  只要找到了蘭華,跟著她找出當初陷害她的人,那人就是該為整件事付出代價的元兇。要不是那傢伙安排的殺手如此陰狠狡詐,膽敢連他的船都燒,這件事本該與他滕于帆無關的。可是現在……于帆冷凝著空氣中隱形的敵人,即便對方有十條命,也得小心點,他滕于帆的復仇可不是簡單就能了事的。

  「那,我們不去找丁姑娘了?」還弄不清楚狀況的小尾子擔憂的問道。

  于帆暗黑的眼眸一轉轉到他臉上。「她離開的時候,有說什麼嗎?」

  他並不認為那滿身傲骨的野蘭花會低頭,但好歹她也該有些「話」要說吧?對初次同床共枕的情人,怒氣沖沖離去的一幕——難道她什麼都不想說?

  小尾子接觸到他家主子那雙銳眼,該說不該說的,全都說出口。「呃,丁姑娘是跟我說了很多,可是沒有提是否要告訴二少。我只知道丁姑娘說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回九雲山寨去,和二少以後是否橋歸橋路歸路,都看緣分。」

  「緣分?那是什麼東西。」于帆不齒的吐出那幾個他從來不相信的字眼。「我滕于帆沒見過更沒碰過那種東西,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掉我嗎?哼,我沒有喊停之前,誰說她有來去自如的自由。」

  「二少……這麼說,我們要去找丁姑娘囉?」

  于帆的回話是轉身走到客棧外。「去把兄弟們都叫起來了,我們一炷香以後出發。朝、西、行!」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2 PM


第八章


  蘭華在行經前往九雲山必走的一條棧道時,遇見──或者該說撞到了一個她想都沒想到會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物。

  「馨兒……」當初背叛自己,讓自己喝下那碗「加料」的茶,導致後來發生種種風波的禍首,此刻正坐倒在她眼前,要不是蘭華眼明手快控制住慌亂的馬兒,只差那麼一點她就會慘死在馬蹄下了。

  她伸長手臂攔路闖出,阻擋蘭華的去路,顯然是等待已久。

  「我終於找到妳了,小當家,我找妳找得好苦。」馨兒淚眼婆娑,聲淚俱下的哭著說:「我曉得妳現在一定不會再相信我了,因為是我端的那杯茶,害得妳流落到海賊的船上,可是妳一定要相信我是被逼的。我不是自願幫助陳二,而是他以我娘的性命要脅我。我不得不聽從!」

  馨兒的舉動讓過往的路人紛紛報以好奇的神色,蘭華也不得不先安撫她,指著最近的一座茶棚說:「讓我們到那邊,坐下來再談吧。」

  馨兒抽抽噎噎的點點頭,跟著她走入茶棚內要了兩杯茶,一邊以手絹兒揩著眼角,一邊說:「我好擔心妳,小當家,就算我來找妳,我知道妳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把我當姊妹看待了,可是我一定要來,因為陳二他……他還沒有放棄去除妳的意圖,我必須來警告妳,小心他的爪牙還在妳左右。」

  馨兒述說了自己如何被他要脅,如何被陳二糟蹋,如何從陳二身邊探聽到她的下落,還知道陳二派了殺手在船上準備取她的命,而她自己則是為了贖罪才偷偷下山,希望能趕在陳二的殺手動手前,先來警告她。

  「其實我光靠自己的腳,也是死命追趕才趕到這兒的,不信妳瞧我的腳底都生了水泡,這就是證明啊。小當家,妳一定得相信我們多年的姊妹情深,妳待我那麼好,我馨兒豈是知恩不報的人。」她說得聲聲動聽,涕淚縱橫。

  蘭華看著從小就陪伴著她,猶如姊姊般一直照顧著她的馨兒,可是再也無法找回過去自己對她的信賴感。她的背叛或許情有可原,她現在說的也許全是真心話,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,自己又豈能這麼快就揮去記憶中那一幕——她端茶給自己喝時,那毫無破綻的笑臉。

  心虛的人難免會在臉上露出一點破綻,可是馨兒那時表現得十足正常,要是她的手顫抖著,或是眼神飄忽著,自己就會提高戒心而不喝下那杯茶,但她沒有。她成功的讓她喝下了那杯茶,也成功的破滅了過去自己對她的信賴,多年培養的情感,就此一筆勾消。

  現在她說要自己相信她?又談何容易。

  「妳可以不信我,可是妳不能不信自己的娘親吧!」馨兒取出一條絲手絹兒,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要蘭華相信馨兒所說的一切,現在自己的處境如何艱難,要蘭華快快回到山寨來救她,上面還提及了為了保全九雲山寨的財產,絕不能讓它落入陳二手中,要她與馨兒共同努力。

  「這不是娘的字跡……」蘭華微微皺眉說。

  「當家娘現在躺在病床上,身子虛弱得連下床都辦不到,更何況是寫這麼多字呢?這都是她口述我寫下的,但,她勉強寫了自己的名,好讓妳相信這是她所要說的話,妳瞧,這落款可不是我的字跡吧?」馨兒張著希望的眼看著她說:「假如這樣妳還不能信我,那告訴我要怎麼樣做,才能讓妳相信我那時有不得不那麼做的苦衷呢?小當家。我們這麼多年的乳姊妹,我的為人還不夠讓妳明白嗎?」

  「……」蘭華的心有些許動搖,或許馨兒說的都是真的,而自己應該再給她一次機會。

  「好吧,我明白了。小當家,妳自己要多保重,千萬別讓陌生人靠近妳,那很有可能是陳二派來的殺手也不一定。」她語氣沉重的說。

  察覺不對,蘭華才伸出手,就看見馨兒舉起一把利刃往自己的頸子抹去,虧得蘭華身手矯健,在利刃深深割入她喉嚨前,奪下它。但馨兒的頸子上已經多了道淺淺的紅痕。

  「為什麼要阻止我!讓我以死明志,以死向妳謝罪,我本就該一死了之!」馨兒失去控制歇斯底里的喊著。

  為了讓她冷靜下來,蘭華輕揮了一巴掌打醒她說:「冷靜點,馨兒,死能夠證明什麼?只是證明妳有多蠢而已,為何要為了陳二所犯的錯而付出代價?妳真要向我謝罪,那就把九雲山此刻的現狀全盤告訴我,幫助我回九雲山。」

  摸著紅通通的臉頰,馨兒止不住抽噎的說:「我說的話,妳還會相信嗎?」

  「我並未說不信妳的話。」蘭華嘆口氣,心軟的說:「我們多年乳姊妹了,我一天也沒拿妳當丫鬟看過,我們甚至是喝同一個人的奶長大的。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,我可以當作過去的事沒有發生過。」

  揩著眼角的馨兒破涕而笑的說:「妳真的願意原諒我?」

  蘭華頷首默許,她向來不是計較小事的人,一旦她決定要給對方第二次機會,她就會實現到底。

  「謝謝妳,小當家!」馨兒叫著,撲上前去抱住她。

  兩人沉浸在誤會冰釋的喜悅中並沒有多久,就有人粗魯的以一腳踢開她們前方的桌子大聲的咆哮道:「喂,女人!妳好大的膽子,抱著我的女人想做什麼!」

  愕然的,蘭華微張著雙唇回頭,滕于帆瞇著不悅的眼神回瞪著她。

  「幹嘛,才多久不見,已經忘了自己的男人長相如何啦!」

  ※※※※

  「放手,滕于帆,你捉得我手好痛!」

  一路上被他形同老鷹捉小雞似的,從茶棚拖進了一間客棧後,兩人在客棧的房門前又拖拖拉拉的好一陣子,蘭華最後還是不敵他的力道,被拉進了房間。似曾相似的場景讓蘭華哭笑不得,前次的教訓不遠,這回又再度上演。

  但她可絕不重蹈覆轍了。先是抽回自己的手,揉著發疼的手腕,遠離床緣的站在窗戶旁邊,蘭華和他的眼神角力著,誓言絕不屈服。

  可是爽快的放開她的手之後,滕于帆也不像上次一樣步步相逼,只是皺著眉看著窗外不遠處的茶棚說:「那女人是什麼東西?妳怎麼會和她抱在一起?」

  拜小尾子指引的方向正確所賜,他不費多少功夫就追尋著她的蹤跡來到這兒,前方是通往九雲山地區的唯一棧道,謹慎小心為上的于帆決定在這兒先詢問四周的人,是否曾經看過蘭華的行蹤,想不到派出手下四處打探的過程中,被他們發現了坐在茶棚中的蘭華,還撞見那幕宛如姊妹重逢的場景。

  老實說,于帆初次知道所謂的嫉妒是不長眼睛的,管他對方是人是狗是動物,他都不想看到自己以外的人碰丁蘭華半根汗毛。如果今日對像是男人,他可能不是咆哮兩句了事,而是拿把刀子把對方的手給砍下來了。

  「我有什麼理由,非對你交代不可?」蘭華不知不覺採取了挑釁的態度,誰教他實在張狂的沒有道理。哪有人初見面就用眼神殺人,幾乎把馨兒嚇哭了不打緊,更過分的還在後頭。

  他一見到畏縮到蘭華身後的馨兒,二話不說的就要手下把馨兒拉開,然後自己以蠻力把蘭華帶到這個地方來。也不替馨兒想想,孤獨的被丟在全是陌生莽漢之中,再有膽子的姑娘也會害怕啊!

  「理由?」于帆嗤之以鼻,惡劣的笑道:「我高興問我的女人做的任何事,需要什麼理由?沒有理由,妳就是得向我交代不可!」

  「你這種無理取鬧的蠻橫霸道,我沒有空奉陪。」說完,蘭華作勢要離開。

  于帆拉住她的手腕,把她逼到牆邊,以雙手拘禁她說:「妳沒空也得有空,在我還沒有說妳可以離開前,妳就是出不了這房門。」

  「你──講不講理?」氣得胸口不住起伏的,蘭華瞪著那令人又愛又恨的一張俊臉。

  「不講。」他斷然的,乾脆的說:「交代清楚,蘭華,那女人是什麼東西?」

  「她不是東西,她是我以前在九雲山寨的貼身侍女,過去我們情同姊妹,可是為了些許原因,她曾經背叛過我一次,她是特地來找我認錯的,並且要告訴我有關於九雲山的情報,這樣你滿意了沒?可以讓我走了吧!」她推著他固若金湯的結實胸膛說。

  「哼……」他發出悠長的鼻息,不知在斟酌什麼。

  「請問你還有什麼貴事,滕大爺?」忍不住的,她譏諷的話脫口而出。

  「貴事?」他揚眉。「很多。第一樁妳又在沒得到我允許的狀況下,私自離開了。」

  「我很識相,不需等人潑水趕我走。」她撇過頭不想看他。

  「誰朝妳潑水了?」他硬是捉住她小巧的下顎,不許她移開視線。

  她反抗的回以怒目。「根據小尾子的說法,對於沒有用處的女人,你向來都不留情面,最討厭她們死纏爛打,甚至不惜動用水桶,把她們驅離你的身邊。怎麼,難道小尾子說的話都是誇大其辭,沒這回事嗎?」

  「我道是怎麼回事,原來妳在吃那些女人的醋?」他神氣得連眼角都上揚了。

  蘭華不曉得他腦中裝了什麼,憑什麼從自己的三言兩語,他能推斷這樣的結論。沒錯,她是有點吃醋的心態,可是她抵死也不認帳。

  「你愛怎麼往自己臉上貼金,都與我無關。我現在只想盡快回九雲山去,能拜託你高抬貴手讓路嗎?」

  「那些女人只是排遣無聊的工具,和妳怎麼相提並論。」他微笑著,抬起她的小臉端詳說:「想不到經過一夜的調教,果然還是有不同處……像吃醋這麼可愛的事,妳也學會了。」

  蘭華的粉頰因羞惱而染上酡紅。「誰、誰——誰像你動不動就把調教掛在嘴上,我不是你的寵物,我是人,有我自己的主張,我才懶得為你過去的風流帳吃醋,少臭美。」

  「我從來都不臭美,這張臉是天生的,就像我這個人也是老天爺精心打造的完美傑作,那些女人愛怎麼纏我都與我無關,我只在乎我要的東西能不能到手而已。妳有空吃那些無聊的飛醋,還不如想想該怎麼向我道歉,妳上次冒犯我的事,我的氣還沒消。」他越說越靠近,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直接吹進她耳朵。

  冒犯?誰冒犯誰了!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,放手。」

  「不懂?好,我就大發慈悲的提醒妳,從哪兒開始……最好還是從頭到尾重溫一次?從先脫掉衣服開始嗎?」于帆不懷好意的睥睨她說。

  蘭華立刻就判斷出在這種狀況下,自己和他硬碰硬是佔不到便宜的。「不必了,我想起來了,但我不認為我有道歉的必要。」

  「喔……」他語尾拉高,低下頭以炯炯黑眸盯住她說:「妳認為自己沒有錯嗎?在那種狀況下,突然歇斯底里的抗拒我,破壞我的好心情,還毀掉咱們原本甜甜蜜蜜的初夜,妳都覺得錯不在己,是嗎?」

  瞧他那口氣,彷彿自己犯下殺人放火的滔天大罪,蘭華也不甘示弱的說:「某人還不是不顧我的意志,照樣做到最後,你想要的已經到手了,少裝出一臉受害者的模樣。霸王硬上弓的無恥海賊!」

  「在那種時候要我停下來,妳對男人瞭解得還不夠。」他恨恨的說。

  「是呀,承蒙教誨,您說的對,我會記得找很多很多的男人累積經驗,希望下次不至於犯下錯誤的判斷,誤上賊床!」

  他臉色一沉,突然間原本輕鬆談話的態度一轉為肅殺寒氣,扣住她的頸子冷道:「妳要敢這麼做,別說那些男人見不到明天,妳也一樣!妳是我的女人,丁蘭華,而膽敢背叛我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。」

  蘭華被他眼中的認真駭住,但她很快的重振旗鼓,傲然的回道:「我生平最恨被人當成東西看待,假如你想得到我,除非你付出同等的代價來換取。我的忠誠也取決於你的忠誠,你莫非要告訴我,我也可以同你一樣,一旦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,就取你的命嗎?」

  「我抹乾淨脖子等妳。」

  蘭華被這預料外的回答震住,在這男人花天酒地是風流,女人攀三帶四是浪蕩的年頭,他竟會如此乾脆的許諾這麼重大的約束,他是不把自己的威脅放在眼中,認為她殺不了他嗎?

  「女人這種麻煩的東西,有一個就夠了,當我說要妳做我的女人時,憑什麼妳認為我還會想要去碰第二個或第三個呢?」

  蘭華對他的這番話只能啞口無言的傻瞪著。他的囂張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事,他的跋扈也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,可是──為什麼聽到他如此不客氣的話,自己打從心底油然生起一股狂喜呢?!莫非自己真的被他虐待習慣了,已經開始適應他狂放的舉止,還能從他這些舉動裡找到一點點的溫柔?

  「無話可說吧!我也不計較妳沒有喜極而泣,對我的恩寵感激涕零,妳就親我一下表示自己深知反省。」他把臉湊上去說。

  好氣又好笑的,蘭華故意對準他的嘴咬下去,力道恰巧足以讓他有痛感而沒有傷口,咧著潔白的貝齒甜甜的笑說:「我的『反省』味道如何?」

  被她惡作劇的親吻擺了一道的于帆,眸中先是燃燒著憤怒,但很快就轉為異樣的神采。「不錯,還算可以。我得給妳一個大大的『獎賞』才行。」

  鬼才會接受他的「獎賞」,蘭華趁他逼近自己的嘴時,用力以腳踢向他的脛骨,趁他痛得彎腰時,一溜煙的衝向門口。

  「妳這不聽話的女人——」他邊叫罵著,往前撲去,恰巧在她開門前把她撞倒,兩人雙雙跌倒在地,于帆趁機制住她揮舞的小拳頭,以嘴封住她的香唇。

  成千上百句想罵人的毒語,遇上他刁鑽靈活的舌頭也只有乖乖消失,他先是溫柔的舔舐著她的雙唇,等到她的呼息與他一樣迫切急促時,他再以蠻橫強硬的吸吮把她的四肢百骸都化為酥軟的塑泥,任他擺佈。

  那一夜的經驗已經足夠讓蘭華明白,這樣的吻將開啟那扇通往墮落快樂的門扉,無奈不管自己腦中如何想抵抗,身子卻不聽自己的勸告,貪戀著他散發的熱度,無恥的貼上去,就像撲火飛蛾般不顧一切代價。

  要不是她的雙腿間感受到一陣冰涼的風,她還不知會在他技巧高超的親吻下,沉迷多久。

  蘭華捉住他意圖不軌的手說:「不行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他懶洋洋的咬住她的耳垂,享受著那滑嫩的觸感說:「先挑逗的人是妳。」

  「我才沒做那種事。」蘭華深恐這次他又要一意孤行,只好大叫說:「你又要霸王硬上弓了嗎?」

  于帆停下手,臉色一僵。「妳還真知道該怎麼刺傷一個男人的自尊。」

  即使在這種緊急的狀態中,蘭華還是不由得被他慍惱的臉色逗笑。「這招會有效果,我也沒想到。」

  「上次我怎麼是霸王硬上弓了,明明是妳最後歇斯底里──對了,上次妳到底在鬧什麼脾氣?」

  不滿他把自己的反抗當成是「歇斯底里」的一種,但蘭華決定暫且保留這把怒火,反正她也有不願告訴他的理由,這也算扯平了。要她自曝其短的承認自己想要成為他的唯一,所以不希望他以擁抱過其他女人的手來擁抱自己,等於是宣佈她的心早被這魔頭侵佔,眼前她的自尊還無法迎接這麼艱難的挑戰呢。

  「那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難道忘了外面有你的人在等著嗎?」移轉話題,蘭華悄悄的從他身下鑽出來,一面慌張的整理衣服,這魔頭的手腳真快,才一會兒功夫自己下半身的長褲就被脫下來了。

  沒有阻止她整裝的動作,于帆懶洋洋的應道:「就讓他們等,又有什麼關係。」

  「你覺得無所謂,我可不想面對一堆嘲笑的眼神。」

  「誰敢笑妳我就刨下他的眼。」他還是一貫魔頭本色說。

  蘭華瞪他一眼。「總之,現在我得趕回去九雲山,不是陪你在這邊玩的時候。」

  見她認真的模樣,于帆也乾脆的放棄在此纏綿一番的念頭。他可不喜歡自己擁抱她的時候,她卻心有旁騖。既然九雲山對她那麼重要,他也可以等到她把那邊的事解決再說。

  「行。反正我也打算陪妳回九雲山一趟,找那個燒了我的船的傢伙算帳。」

  「燒船?!有這回事?」

  想起自己還沒提起這點,于帆簡單的交代了經過後說:「所以,那個什麼陳二的傢伙,也算他運氣差,什麼人不好惹,竟敢在我滕于帆的太歲頭上動土,我會好好的讓他懺悔一番。」

  ※※※※

  彙集了滕于帆的手下一行人,浩浩蕩蕩前往九雲山區的他們,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成為引人注目的標的。其實光滕于帆一人就夠吸引眾人了,他颯爽俊挺的馬上英姿,猶如出生後就騎在馬背上一般的利落矯健,為什麼一名海賊卻這麼擅長馬術?看得自幼就被訓練駕馬的蘭華有些許的妒忌感,上天記得賜給他這麼多天生的好才能,卻忘了給他一個好個性,這點美中不足之處想必是為了彌補平凡人的他們,面對他時不至於太過自卑。

  爹爹一輩子最渴望能得到的繼承人,就是像滕于帆這樣的男子吧?

  所以她才無法跨越那條橫阻在自己與滕于帆之間的鴻溝。若是自己接受了他的誓言,甘願做他的女人,成為被人保護的對象,那她這輩子辛辛苦苦在爹爹面前,在所有九雲山眾人面前,日夜苦練所鍛煉出來的剛強,豈不毀於一旦,她的血汗到底算什麼?

  陳二曾經對她指稱,說她不懂身為女人的幸福真是可悲,然而女人的幸福是什麼?成為男人的附屬品生存下來,就是一種幸福嗎?她沒有問過娘這輩子幸不幸福,現在她真希望能親口問問娘。

  印象中的娘是安靜的影子,伴隨在爹爹左右,從不插手管九雲山的任何事,受爹爹的疼愛與照顧,若爹爹是座巍峨的山,娘就像是寧靜的川,不曾見她不滿抱怨,卻也不會見她開懷大笑。

  娘,該是幸福吧。可是娘所選擇的幸福,她若選了就能和娘一樣幸福嗎?她能做一條無聲無息的河川,環繞著心愛的男人而流轉嗎?

  突然間,蘭華背後被拍了一下。

  馨兒促馬在側,笑著問她說:「在想什麼?一臉迷惘的樣子,不太像小當家會有的表情。」

  「嗯。」她含糊的點點頭。「只是在想我娘而已。」

  「擔心老當家夫人嗎?」馨兒嘆氣說:「要是我能連夫人一起帶著逃出來就好了。」

  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我娘一直臥病在床,根本無力逃亡,並不是妳沒嘗試過救她,我都懂。」蘭華反過來安慰她。

  馨兒再度長嘆一氣。「妳人真好,小當家。其實我一直很羨慕妳的好運氣。普通人,在妳那種狀況下別說是等他人來救,就算想自救也不見得會成功。而妳不但成功的脫離險境,還攀上那麼一名瀟灑俊俏的郎君……」

  「才不是什麼攀上呢!」蘭華臉一紅反駁的叱道:「他和我是……是……」

  「好,算我馨兒說錯話就是了。」她含笑的望著她說:「瞧妳緊張的,又何必隱瞞我呢?那位爺兒眼中只有妳,對我是連甩都不甩,路上那些對他猛拋媚眼的女子也都遭到他厭惡的回絕,與對待小當家時的態度豈止是相差千里,旁人想裝作不懂也難。」

  差別在哪裡?蘭華只覺得他特別愛找她的碴而已。

  「從小,一直是如此的,小當家妳總是得到眾人的寵愛,以前的當家疼妳為掌上明珠,當家夫人也捧妳在手心如傳家寶貝,連我娘都喜歡妳這小主子勝過她親生女兒的我,走到哪兒妳總是能成為眾人的中心,到底小當家哪來這麼厲害的魅力,能不能教教我呢?」馨兒以玩笑的口吻說道。

  蘭華歪著頭想了想,並不覺得自己有特別受寵,爹娘與奶娘都對她很好沒錯,但他們也對馨兒不錯才對。「有這回事嗎?我一點感覺都沒有。」

  「那是當然了,一直被人注視的人,又怎麼會知道只能看的人的心情呢。」

  她陰暗的口氣讓蘭華嚇了一跳,可是當她想問馨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時,一直騎在前方的于帆卻恰巧回頭對她招手,喚她過去。

  「有什麼事?我正在和馨兒說話呢!」蘭華圈起手,隔著段距離遠遠的回道。

  他依然故我的勾著小指頭,示意她上前。

  「這個蠻不講理的魔頭!」蘭華有些不高興的,蹙眉嗔道。

  「妳就過去吧。」馨兒在一旁笑著催促說:「或許滕公子有要事要談。」

  「什麼要事,每次還不都是說些氣死人的話。」說歸說,蘭華還是朝馨兒點了個頭說:「我去去就回。」

  凝視著她的背影,馨兒緩慢垂下視線,深怕有人會看見自己那雙因為妒忌而火紅的雙眼。

  是的,妳怎麼會懂一直藏在妳的影子中,只能竊取些許光明的我的心情呢?妳一直是那麼風風光光的活著,而我一直是那麼畏畏縮縮的。

  就連男人,都寧可挑選脾氣硬梆梆的妳,也不會看上我的平凡無奇。

  噢,看到妳的他,我更加的生氣而憤怒了,妳不配擁有那麼俊俏的男人,妳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,而害得我被他嫌棄猶如一條蟲,我再次嘗到了挫敗的苦果,在妳的面前我一直是輸家……

  可是那不會維持多久了,妳這個愚蠢的女人。

  妳絲毫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的掉入我為妳設計好的死亡陷阱中。

  只有殺了妳,我才能取代妳成為大家注目的中心!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2 PM


第九章

  重新踏上自幼生長的土地,蘭華感慨無限的望著這兒的一草一木……可惜景物依舊,人事全非,再也看不到爹爹領著弟兄們馳騁於山巔野壑的豪邁。這座山少了爹爹就像少了一道光芒。

  「喂,年輕人啊,你們要上山嗎?」一名守著破舊打鐵店的老頭兒,從布簾後掀露一張滿是風霜的臉說:「勸你們打消那主意,別上山去了。九雲山現在可不是人能經過的地方。你們還想要命就別往那兒走,改走另一條路,繞過這山頭吧!」

  滕于帆止住馬。「這山路為什麼不能走,老翁?」

  「唉,咱們這九雲山呀!過去是丁當家的地盤,可惜他不久前去世了,聽說本該由他的獨女接手,可是想不到丁小當家也失蹤了,現在整個九雲山群龍無首正在鬧內訌呢。到處風聲鶴唳不打緊,可怕的是這條山路已經成了無法無天的惡徒逞兇鬥狠的極樂世界,過路的商旅被搶、被傷時有所聞,別說貨物保不住,能保住一條命都是天大的福氣。我老翁是一片善心勸你們,路有很多條,改繞遠路而行,總比走上地獄之路要好多了,聽不聽就隨你們。」老頭子說完就消失在店內。

  于帆看著蘭華閃爍著淚光的側臉,他很明白這消息對她來說一定難以接受,他也無法容忍有其他人在自己地盤上囂張、為非作歹,對他們這種人來說,地盤就像是自己的生命一樣,花費多少兄弟與心血所建立的權威,卻可以一夜間就被破壞殆盡。

  他探身向前,捉住她的手說:「沒有必要難過,我們很快就會把妳應得的地盤給討回來。」

  蘭華點著頭,眨掉眼淚,清秀的小臉滿是毅然之氣的說:「以我爹爹的名起誓,我一定會讓九雲山重新成為最繁華的山城絲路。」

  就是這無畏無懼的清澈眼眸擄獲了他,該死,他真想此時此刻吻得她暈頭轉向,讓她眼中只有他的存在,什麼狗屁九雲山他才不理!可是不成,他若真這麼做,她那與自己不相上下的脾氣,肯定會當著眾人的面爆發,結果他想再碰她半根手指頭,就得花費更多心思了。

  兩相權衡,很難得的,于帆選擇了他很少會做的事——忍耐。

  所以他那未得發洩的精力,正愁無處可去呢!于帆勾著邪魅的笑,暗暗說道:管他陳二、陳三,就算有陳十、陳百,反正見一個殺一個,來兩個殺一雙。

  碰上我,都算你們倒霉!

  ※※※※

  「哇!」

  天空劃過一道黑色流星,不,說錯了,是條人影朝天邊飛過去了。

  滕于帆一行人才入山沒有多久,埋伏已久的九雲山賊們便個個殺出,但幾乎都是些破兵殘將,裡面有人認出了蘭華的臉,馬上丟下兵器投降的,也有奮戰不歇卻被滕于帆的手下給收拾的,下場和那個一飛沖天的傢伙不相上下的淒慘。

  對方既然有備而來,知道蘭華他們已經抵達九雲山,他們這廂也不需客氣,一路從山腰殺上山,過不了多久整條山路已經是一片腥風血雨,傷兵滿地。他們勢如破竹的攻勢逼得陳二的手下節節敗退,很快的他們就抵達山門處。

  「陳二,好漢做事好漢當,不要再繼續躲在眾人背後當縮頭烏龜了,滾出來,和我丁蘭華一對一分個高下,看我們誰才有資格做九雲山的領頭當家!」

  她清亮的嗓音傳遍整座山寨內,氣勢如虹的她以萬夫莫敵的氣勢,震懾住四周所有的山賊們,誰也不敢輕舉妄動。

  裡面沉默了許久後,終於發出了陣陣詭譎的笑聲。「啊哈哈哈,小當家,久違了。」

  「別在裡面裝神弄鬼的,有本事就出來,堂堂正正的和我較量!」

  陳二緩慢的步出山門,身後又是一批面目猙獰兇惡的陌生面孔。想也知道,在蘭華離開後,為了增強自己的勢力,他一定又去招募了些烏合之眾,排擠掉山寨中還對前當家有情有義的人,試圖鞏固自己的領導地位。

  「多日不見,妳還是一樣的凶悍啊!」陳二打量著她,注意到藏在蘭華身後的馨兒。「原來那賤貨跑去投靠妳了,我還在想她人怎麼不見了呢!妳還真是寬宏大量,連這種曾經背叛過妳的賤人也收嗎?」

  無意和他閒扯的蘭華,以刀尖指向他說:「廢話少說,你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篡奪山寨一事,今日我就要好好算清這筆帳。勸你束手投降,我可以考慮饒你不死,否則我們就在此以死一決勝負。」

  「投降?那是什麼玩意兒?」陳二不改卑劣的神色說:「要死也是你們這些笨蛋,我早已經替你們安排好最轟轟烈烈的死法了,來人!射箭!」

  霎時,整座山門內外滿了手持弓箭的傢伙,在陳二的命令下如雨般的利箭毫不留情的朝他們射出,儼然要把他們射成箭豬。蘭華見對方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敢用,再也不顧忌任何情分,霍霍舞動著手中的銳劍打落來襲的箭尖,喝的大開殺戒,往躲在眾人身後的陳二攻去。

  陳二顯然沒有想到她的身手如此了得,弓箭用盡後,他命令那些高價聘來的保鏢擋在自己身前,一個人往大殿深處逃了。

  「于帆,我去追他,這些人就交給你了!」蘭華一心想著擒賊必擒首,也顧不得于帆他們還在浴血奮戰,搶先越過那群猶如肉牆的保鏢,獨自殺入殿內。

  「蘭華!」該死,敵人逃得這麼快,小心有詐!

  可是心急的蘭華,哪還聽得到他的叫喚。

  她一路追著陳二進了大殿,來到後方花園處。「陳二,滾出來,躲在暗處你算什麼男子漢!」

  只見花園內樹影幢幢,並不見那陳二人影。就在蘭華小心謹慎的踩著步伐搜尋著陳二的人影時,後面傳來一聲大叫小心,接著她就被人撞倒在地──等到蘭華抬頭,陳二得意洋洋的擒住馨兒,一把亮晃晃的刀正架在馨兒的脖子上。

  馨兒手臂上還插著一把匕首,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流出。蘭華立刻明白了馨兒是為了掩護自己不受飛刃所傷,結果卻被陳二給捉住當人質了。

  「快放開她!陳二!」

  「啊?妳在說什麼夢話?妳才應該放下自己的刀吧,小當家的。」陳二把刀逼近了馨兒的頸項說:「現在情況可是倒轉了,妳若想要這賤人的命,我勸妳就別輕舉妄動才好,把刀放下,快!」

  「小當家的,別聽他的話,我馨兒的命怎麼樣都不要緊,妳快殺了這狗賊──啊!」

  蘭華一見到陳二粗暴的拉扯馨兒的頭髮,馬上毫不猶豫的說:「我明白了,不許你傷害馨兒,我把刀放下就是。」

  「呵呵,算妳聰明,小當家。妳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女人,老實說我也厭倦當什麼當家了,管這麼多人累都累死了,還不知何時會被人砍頭。妳要真那麼喜歡做當家,我可以把九雲山寨全都還給妳,可是我要妳拿九雲山寨的萬貫財寶來交換。聽懂了沒?去告訴妳老娘,叫她乖乖交出九雲山的財寶,給妳一天的時間,我在後山的山洞內等妳,如果一天內沒有把財寶全部拿來,我就把這女人推到懸崖底下,讓她摔得粉身碎骨!別以為我做不到。」

  「什麼九雲山的財寶?我沒有聽過!」蘭華憤然的回道。

  「妳不知道,就去問妳娘,總之,我話說到此,看妳是要送財寶來,還是等著替這女人收屍,隨妳的便了!」邊說著,陳二就押著馨兒從後門消失了。

  九雲山的財寶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

  「蘭華?原來妳在這兒。」于帆喘了一口大氣,見她一人獨闖,他在後面不知多擔心,但又得花點時間收拾那堆笨蛋。「讓陳二跑了嗎?」

  「嗯。」蘭華憂心的蹙眉說:「怎麼辦?九雲山哪有什麼財寶啊!」

  這句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話,很快的就在蘭華的解釋下得到理清,于帆給予她最快的判斷,就是一切都得先找到蘭華的娘親,問明白那莫名其妙冒出的財寶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不過,我還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的照妳計劃的進行呢!」陳二悠閒的坐在洞穴內,沾沾自喜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得意。「妳也真行,把丁蘭華那笨丫頭玩弄在掌心上,她真的相信妳的清白無辜,還當真把妳視為推心置腹的好姊妹,要是她知道從頭到尾妳都在算計她,那丫頭不知臉色會如何難看呢!啊哈哈哈,真想看到她那高傲的臉挫敗的模樣。」

  馨兒靠在他身上微笑的說:「憑我的演技,想騙倒她還不容易。我為她擋下那要命的一刀,依她的個性不可能會坐視我的死活不管,就等著她主動把財寶獻到我們手上了。」

  「妙,太妙。虧妳還能想到這主意,我們死也要不到老太婆口中的九雲山藏寶處,換做她女兒去要,一定要得到。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的笨女兒是要拿財寶來換一個叛徒的命,哈哈哈,真夠諷刺的。」

  陳二笑不可遏的彎下腰時,背部傳來一陣劇痛——「啊!」

  馨兒抽出染血的刀刃,一腳把他踢開。陳二睜著圓突的雙眼,顫抖的摸摸自己背上的噴流而出的血液,哇的一口吐出鮮血後,指著她說:「妳……妳……」

  「多謝你的配合,陳二,可惜九雲山的財寶是我後半生榮華富貴的重要來源,我無意和他人分享,雖然對你很過意不去,但你已經沒有用處了,你就到黃泉去數冥錢吧,我會記得每年中元多給你燒一些的!」

  「妳……好……狠……」

  馨兒無動於衷的看著他嚥下最後一口氣。

  障礙已經清除,現在就等著財寶自動送上門了。她苦心策劃的這一切,就快到豐收的一刻了。

  別怪我心狠手辣,要怪只能怪你們都太愚蠢了。哈哈哈哈。

  ※※※※

  隔天早上,洞穴外傳來蘭華清亮的叫聲:「陳二,滾出來,你要的束西已經送來了,把馨兒還給我!」

  馨兒微笑著,也該是時候了。她抓起地上的砂石抹了抹自己的臉,裝出飽受驚嚇的模樣,從洞中走出,一出洞外就看到大批堆在地上的木箱都是以馬車的方式拉上山來的。她一想到那些箱子裡的金銀珠寶,內心的激動差點就掩飾不住。

  「馨兒,怎麼是妳?陳二人呢?」

  「他在洞內,他要我出來告訴你們不許輕舉妄動,所有的人立刻離開,除了妳,小當家。」她自說自唱的掉下眼淚說:「我身上綁著線,要是你們不聽他的話,他就會拉動繩子讓我一箭穿心而死。」

  蘭華聞言,下令要左右離開,但有一個人不聽她的話,那就是滕于帆。他動也不動的站在她身後說:「我要留下來保護妳,蘭華。反正這個女人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,我只在乎妳的安危。」

  「于帆!」

  他臉上沒有商量餘地的神色,讓馨兒在心中恨恨的一咬牙。她假裝走回洞中,然後出來說:「陳二說如果他要留下那就留下,可是不許攜帶武器。」

  「于帆,求求你……」蘭華拉扯著他的衣袖說。

  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色,最後他還是在她的懇求下,把身上的刀往地上一扔。

  馨兒竊笑著,指著木箱說:「陳二要我請你們開箱,確認裡面的財寶。」

  于帆協助蘭華打開了一只只木箱,積放在裡面黃金、白銀與各色珠寶、綾羅幾乎讓人睜不開眼,這就是傳說中的九雲山財寶了。馨兒眼見自己的計劃一步步接近實現,興奮得幾乎忘了要演戲。

  「呃,他說要把珠寶都搬出來,箱子也不要了,用那些布包起來。」

  「我們可不是搬運工,笨女人,妳告訴躲在洞裡不敢出來見人的傢伙,要搬這些東西就由他自己來搬。」滕于帆一腳踩在木箱上,冷然的說:「東西已經送到了,人也該放了吧!」

  馨兒沒有料到他竟一口回絕自己的計劃。可是事到臨頭她也絕不退縮,她再次走入洞內,拿起石頭朝洞外亂丟。「啊?啊?不要打我,我明白,我聽你的就是了!」

  再度倉皇逃到洞外,她喘著氣說:「他說……你們可以走了,等到他安全下山,他就會放我走的,你們快走吧!」

  「怎麼可以如此說話不算話!」蘭華憤怒的上前,卻被于帆一把拉住。

  「行了,我們走吧,妳反正財寶也給了,也算仁至義盡,他到最後還是要殺這女人的話,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,走吧!」

  「不!怎麼可以──馨兒!」

  快滾吧,馨兒內心憤然怒道,她那虛情假意的同情,只是一種麻煩。財寶就在眼前,她只差一步而已。「沒關係的,小當家,他要的只是錢,不會要我的命的,妳就下山吧!」

  蘭華百般不願的被滕于帆拖走後,馨兒終於鬆了口大氣,她迅速的走到洞外的財寶處,將它們搬上一只她早已準備好的竹籠內,利用她在高處的原理,把竹籠勾在橫跨過懸崖的草繩,滑到底下的溪谷處,而那兒有她事先安排好接應的人在等著。

  她可沒那麼笨,走山路不但得冒險被他人搶劫,還有可能撞上九雲山的眾人與蘭華他們。她早已計劃好逃亡的路線,只要順著這溪谷以竹筏運送一程到下游的小鄉鎮,她將可永遠的擺脫過去的生活了!

  費盡九牛二虎的力氣,把一捆捆財寶都以竹籠運下山後,馨兒跳上竹籠準備把自己也一塊兒送下溪谷時,理應空無一人的山巔卻傳來:「陳二怎麼了?就妳一個人逃,也太沒道義了吧?」

  滕于帆森冷俊美的挑起一道邪眉,從她背後的一塊大石處現身,站在他身邊的當然還有滿是不信與傷心的丁蘭華。

  「我……我這是……」馨兒慌張的想著脫身之道。

  「不必再假裝了,妳不曉得我們只是假裝離開,而後又悄悄的回到這兒吧?妳如何努力的搬運那些財寶的模樣,我們已經看得一清二楚,不論妳如何狡辯,都改變不了事實。妳——從頭到尾的目的就是為了謀奪九雲山的財寶,是吧!」他鄙夷的目光穿透她的面具說:「妳認為自己的計謀天衣無縫?在我眼中都不過是些雕蟲小技而已。」

  馨兒一咬牙,管他的,反正財寶已經到手。「沒錯,我是為了九雲山的財寶策劃這一切,而陳二不過是我的墊腳石罷了,他不曉得從頭到尾我只是操縱利用他而已,還以為我真愛上他,為他篡謀這一切。當他死在我手下時,還說我好狠呢,這不是很可笑嗎?他害死老當家時,怎麼也不去檢討自己的德行。」

  「妳說什麼?爹爹他——」蘭華臉色一變。

  「我讓陳二在他床上放進一條毒蛇,就這麼讓他一命嗚呼,還不留半點痕跡。」馨兒不再遮掩自己的陰毒,平日溫婉的臉此刻猶如蛇蠍夜叉,冷笑著說:「我真沒想到,要殺一個人是那麼容易的事。」

  「妳——把我爹爹還來!我爹爹什麼地方對不起妳──我什麼地方對不起妳?妳竟以這種陰狠的手段來對付我們!」蘭華激動的衝上前,卻被于帆捉住。「放開我,讓我去為爹爹討回血債!」

  于帆搖頭說:「沒有必要玷污妳的手,她會自食惡果的。」

  「哈哈哈,什麼惡果?惡果是什麼?我又有哪裡不對?丁蘭華妳踩在我頭上一輩子,但到最後還是輸給我了。妳的愚蠢天真,後悔也來不及了,妳那和藹的爹爹已經死了,九雲山也被陳二毀了,妳臥病不起的娘也沒幾口氣了,妳還剩下什麼?什麼都沒有,所有的財寶也是我的了,我才是贏家,哈哈哈哈。」

  她笑得喘不過氣來,一邊抹著眼角說:「妳一直不知道我有多麼恨妳,小當家。妳總是擁有一切,而我什麼都沒有,我真恨老天爺為什麼沒有給我妳的一切,妳的容貌,我要是有妳那張臉就可以像妳一樣騙到男人,也可以得到人們的寵愛,就因為我生得平凡無奇,就因為我陰暗渺小所以沒有人會注意到我。沒錯,妳是對我很好,那不過是妳虛偽的同情與可憐吧!妳一直都在可憐我而已!可是我不希罕妳的同情可憐,我有腦子可以為自己打算,事實證明我還是贏了妳,我手上的財寶即是證明!」

  她指著溪谷說:「我的人已經把那些財寶放上竹筏,現在我就要下去會合,妳就當是花錢消災,買個教訓吧!再見!」

  「妳手上的財寶?我想妳話說得太滿了。看一下這個再說,蠢蛋。」于帆一彈指。「把『她』帶上來。」

  幾名大漢押解著一名女子走到前方,馨兒臉色灰敗的瞪著她。

  「這就是妳勾結的殺手,臥藏在蘭華的身邊,伺機想要殺掉她,後來又改變主意派她來此接應妳逃亡計劃的女子,沒錯吧?」

  不,這不可能的,他怎麼會知道?馨兒搖著頭,不信的後退。

  「很抱歉,底下接應竹筏的都是我的手下,所以現在這些財寶也都安然無恙的回到了蘭華的手上了,憑妳恐怕還沒有資格『教訓』誰吧?」

  俊美得有如神的男人,卻吐露出來自地獄般寒冷無情的句子說:「妳所有的計劃都失敗了,女人。」

  他冷酷的陳述著。「當妳出現在蘭華身邊時,我就已經對妳起了疑心,另外派人跟監妳的一舉一動,而妳卻都絲毫沒有察覺。當妳暗中與這名殺手取得聯繫的時候,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我的人也早就盯上她。我之所以一直沒有採取任何行動,因為我要在蘭華面前完全揭穿妳的假面具,好讓妳無處遁形,再也不能愚弄她重情重義的性情,還嘲笑她的善意為愚蠢。」

  恍然大悟自己的一切早被這人拆穿,馨兒憤怒得幾乎瘋狂,她尖叫著:「不可能,不會的,我沒有露出破綻,我沒有!」

  「破綻?像妳這種精於算計的人,早在妳的態度上就破綻百出,我不像蘭華一樣,跟妳有什麼姊妹情深,更不會被妳那拙劣的演技欺騙。我的雙眼始終都在蘭華一人的身上,更不會錯過任何對她不懷善意的眼神。妳對她的嫉妒,看在我眼中早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。我最痛恨的就是妳這種女人,為了自己,可以毫不愧疚的踐踏別人心意,自私自利的妳,有哪一點能與蘭華相較。妳不只輪在外貌,妳的心與她相比更是污穢不堪!」

  「不!」她咆哮的切斷于帆的指控,反過來以噬人的目光指向蘭華說:「如果我和她一樣出生就有高貴的爹爹、溫柔的娘,生下來就是掌上明珠,今天站在這兒的就是她不是我了。我沒有錯,錯在我不該生為『馨兒』,為什麼我不能是『丁蘭華』!為什麼!為什麼!」

  「沒有為什麼,每個人生下來都不能選擇自己生在何方,但妳要如何生存,卻是自己的選擇。今天蘭華有而妳沒有的,是她從不尋找借口而逃避。她面對生命給她的任何挑戰,而妳卻是埋怨推卸給其他的人。就算今日妳們立場對調,我相信妳仍然是抱怨的失敗者,而她卻是腳踏實地的贏家!」于帆勾唇冷笑的說。

  「不……我不信……那是因為她比我漂亮,所以我在你眼中只是垃圾……」

  「妳高興這麼想是妳家的事。」他不耐煩的一揮手。「反正錯永遠不在妳自己身上,妳就是想這麼說,對吧?可惜我也不是什麼聖人,不是來這兒評斷是非功過的,我只知道犯錯就得付出代價。妳計劃謀害蘭華的命,還燒了我的船,妳不會以為我簡單放過妳吧?」

  馨兒咬著牙。「我不認輸,我絕對沒有輸,我比你們都要聰明,休想用這些小花樣就套住我,我不會乖乖束手就擒的,你們捉不到我的……」

  「妳有幾種選擇,一、死得痛快點,二、死得爽快點,三、死得不爽快也不痛快,但都是死路一條。我不會放過任何威脅到蘭華與我的敵人。」宣判的,于帆斬釘截鐵的說。

  「不,我不會死的──我還要捲土重來,我要殺了你們!」她淒厲的一叫,突然就縱身捉住身後的繩子,往懸崖跳下。

  「馨兒!」蘭華刷白了臉,撲向前。

  于帆當然捉住了她,沒有讓她靠近危險的斷崖邊緣,而他們一起目睹那女人吊在繩子上往下滑了沒多遠,便因手腕無力而筆直墜入底下的溪谷中了,最後無助叫聲還在山谷中徘徊,可惜無情的湍流溪水馬上就淹沒了她的身影,連載浮載沉的機會都沒有,想活命那更是微乎其微。

  「不……」還難以接受這衝擊的蘭華,掩面哭泣著。「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,爹爹死得太冤枉了。」

  于帆抱著她,以自己的胸膛供她依靠。「這不是妳的錯,不可以把她的錯攬到自己身上,明白嗎?」

  「要是我多注意到她內心的不平,早一點對她提出援手……或許爹爹就不會……」蘭華無助的捉著他的衣襟,自責不已。

  「別傻了。」于帆斥喝她說:「一個人要墮落可以為自己找很多借口,當她的雙眼都被慾望與憎恨所遮蔽時,妳還能做些什麼?不是妳救不了她,而是她自己不拯救她自己,在任何人對她伸出援手前,她已經拒絕他人的拯救了。妳爹爹的事是很遺憾,但那不是妳能改變的事實,妳沒有預知能力,又怎麼會曉得她的陰謀呢?往者已矣,那女人已經死了,妳爹爹在黃泉下也會欣慰,妳拼死努力保住了九雲山。」

  蘭華搖著頭,她聽不見他的安慰,腦海中滿是馨兒淒厲的怒罵。「我一直把她當成好姊妹的,如果她肯告訴我她內心的痛苦,我願意把財寶給她,真的……我從未想過她一直那麼忿忿不平於我們的處境,我一點都不知道……」

  「知道又如何?她還是她,妳還是妳。她做不了妳,妳也成不了她。妳還不懂嗎?她的困境不是妳能幫上忙的,作繭自縛的人也只有窒息而亡。」愛憐的,他摟緊著懷中的人兒。「夠了。一切都結束了,我不許妳再多想。我保證,妳不會是孤單一人,妳還有我,這難道不夠嗎?」

  蘭華彷徨的抬起迷路孩子的哭泣雙眸。「我……有你?」

  「當然。」他溫柔的捧著她的臉頰說:「妳不是我的女人嗎?那麼──這個,是我的。」他舔著她臉頰的淚。「還有這個也是我的。」他親吻著她糾結的眉心。「最後這個……」他來到她的唇畔低語著:「更是說明全部的妳都是我的。」

  于帆以前所未有的溫柔霸佔了她的唇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3 PM


第十章


  「哈……」性感的喘息在僅有燭火跳躍的親密空間中特別響亮。

  彷彿兩隻追逐著花朵的蝴蝶,他們的唇瓣若即若離的碰觸彼此,勾引對方先採取行動,一個小小的輕舔,一個看似無心的擦拂,他們享受著這種遊戲而且樂此不疲,但率先投降的是禁不起挑逗的她。

  蘭華盯著他水光瀲艷的美好雙唇,主動的攀住他的頸子,品嚐他柔軟的雙唇,富含彈性的唇瓣很快就在她又吸又咬下轉為瘀血般的紅,可是她還嘗不夠他的味道,再三流連於他的舌腔中,交纏吸吮著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閉上雙眼,想將他的味道永遠記住。

  他擁抱她的雙手,緩緩的在她光裸的背上遊走著,不疾不徐的速度像在安撫她,他們將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玩親親,不需要急於一時。

  交換了長長的一吻後,蘭華卻突然停了下來。

  「怎麼了?」他含笑的眼眸中流轉的情慾色彩,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理智。

  蘭華嫣紅著臉,低下頭小聲的說了一句話。

  他聽到了,可是卻故意裝作沒有聽見。「嗯?妳剛剛說了些什麼?再大聲點。」

  這惡劣的傢伙,蘭華明知道他在捉弄自己,可是還是抗拒不了誘惑的捉起他放在背後的手說:「不要光摸人家的背!」

  他忍俊不住的笑著。「不摸背,那要我摸哪兒?妳說呀。」

  想罵他明知故問,可是自尊又放不下,蘭華嘟著嘴,手一伸,推開他就要下床,而他自然不會放她離開,一攔腰又把她抱回床上。「好嘛,別氣、別氣,我只是逗逗妳的,乖蘭兒。」

  他一邊親吻著她的臉頰,一邊以手游在她的腰間說:「不只是妳的背,妳的全身上下我都要印上我的手痕、吻痕,任何妳希望被我碰觸的地方,告訴我這兒……妳喜歡嗎?」

  「啊……」他輕掐住她敏感的乳尖,揉動著,蘭華輕輕點頭。

  「那,這樣呢?」他的熱燙的唇,追隨著手指取代他們,疼愛著焦急挺立的石榴色小果實,引起她嬌軀陣陣的顫抖。

  「……帆……」與前次經驗完全不能相較的喜悅,幾乎讓她控制不住眼眶的淚。上次還不能肯定自己的心意,但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否認,她的心與身子一樣都在呼喚著這個霸道又狂傲的男人,渴望被他征服也被他寵愛。

  「不要急,我們有一整夜的時間,這次我不會讓妳再說不要了。」

  就像要印證自己所言不虛,他輕揉慢捻的折磨著她的每一根神經,以最溫柔熱情的吻與技巧高超的愛撫,融化她的腦髓,毀滅她的意志。

  到最後蘭華幾乎是攀著他的肩膀,弓著身子懇求著他的慈悲寬饒,她呻吟著說:「帆……求求你……我……」

  他吸吮著她高聳的雪丘的頂端,指尖滑到她顫抖不己的雙腿間,低語著:「別緊張,放輕鬆點,讓自己去感覺……」

  「啊!」當他的指尖碰觸到她濕潤的花核時,蘭華全身泛著細小的痙攣,但很快的她就像貪得無厭的饕客般,夾緊他的手指,緩緩的索求的扭動著腰身說:「帆……不要逗我了……」

  他奬賞她熱情的反應,就是以自己的長指填滿她緊窄的小徑內,強勁但不粗暴,忽重忽慢的施加他的魔咒。「啊……別……」

  「別什麼?」他故意在她耳邊沙啞的說:「妳曉得自己有多濕,多熱嗎?妳的熱情都是為我準備的……只屬於我的,對嗎?」

  「嗯!」蘭華的指尖扣進了他賁起的二頭肌肉,啜泣的說著:「我是你的……只有你可以碰觸我……所以……別再折騰我了……」

  他得意的低吼一聲,更加快速的抽動著他的指尖,還以舌頭舔洗著她的耳朵,讓蘭華不住的呻吟喘息著他的名字。

  「帆……」

  「再叫大聲一點,讓我聽見妳喜歡我的聲音,這是報仇,這一次我非要親口聽妳說喜歡我,想要我,否則我絕不會輕易結束的,蘭兒。」

  「啊啊……」

  緊環著他的濕熱一陣急促的收縮後,氾濫的花蜜湧出,他緩緩的抽出手指,邪惡的舔舐著尖上她的滋味說:「如何,第一回合就要棄權了嗎?」

  蘭華又羞又氣但不服輸的起身推倒他說:「我才要讓你投降,讓你求我!」

  「喔,很好,我喜歡富有挑戰的小娘子,我是妳的了,看妳要如何讓我求妳?」他無謂的把手枕在頭下,顯然是不太相信她生嫩的技巧能讓他棄車保帥。

  蘭華仿效他的手法,先從他的胸口開始,印下一個個細碎的小吻,卻換來他含笑的說:「好癢,一隻小貓都能做得比妳好。」

  「安靜!你吵得我不能做了。」

  再接再勵,她不氣餒的順著他結實的胸膛來到平坦的小腹,這回她改以小口小口的囓咬,感受到他腹肌些微起伏的喘息,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,壯大她的膽子,蘭華的舌尖慢慢往下滑。

  他昂揚的男性逐漸抬頭,炫燿的橫阻在蘭華的眼前,蘭華有些不知所措的瞪著這龐然巨物,但既然他可以辦到,她也沒有做不到的理由,所以她嘗試的以手心包住了那比想像中還要來得熱燙的物體。

  「嗯……」他嘆息著。

  遲疑的不知該怎麼辦時,于帆的手幫助她,指引她該如何做才能帶給他快樂,而她就像聽話的徒兒般,開始的遲疑,隨著他興奮的證據越來越明顯而被拋卻,她的努力換得了于帆急促的喘息聲。

  「該死,妳學得還真快……」他幾乎是從牙縫中逼出這幾句話。

  得意的微笑著,蘭華就像偷嚐禁果的孩子般高興不已。

  「可以……放手了。」

  「不要。」她也沾染到他一點霸道的習性說:「這回輸到你投降了。說,你是誰的?以後只有誰才可以碰你?」

  「哈,瞧我給自己惹了什麼麻煩。」他喘息的說。

  蘭華惡作劇的掐了一下手心中的熱源,惹得他啊的大叫。「不許貧嘴,快點回答。」

  他咆吼一聲。「好,算妳贏,我們兩個都贏了,我是妳的,現在該結束這場鬧劇了。」

  「啊!」還弄不清楚狀況的蘭華只覺天旋地轉間,自己再度被他壓在身下,而且他幾乎是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,便分開她的雙腿,狂猛的佔有了她。

  一瞬間,蘭華還以為自己會斷氣了。

  但被結實飽滿的充實的快感,很快就讓她忘卻了一切,和他投入這場驚心動魄的絕妙愛舞中。

  從起初就沒有任何留情的激烈節奏,撼動著身體裡所有的知覺,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般措手不及而又強悍,他與她的汗水融合在一起,一如他們緊緊相接的身子,密密縫合不許任何外力介入分開。

  她愛他,在快感與快感的波濤洶湧間,蘭華深深的感觸到自己內心的呼喚,她愛這個以生命撞擊她的男人,她愛這個霸道又傲慢得令人生氣的男人,她愛這個笨拙的不願以言語示愛,卻以所有的行動證明他的愛的男人。

  不論發生任何事,她都絕不要放他離開。

  「啊——」

  璀璨的高潮來臨前,蘭華暗暗發誓著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妳說妳不跟我回滕島是什麼意思?」滕于帆踢飛了一張椅子,咆哮的聲音幾乎把九雲山寨大廳的窗戶給震破了。

  蘭華蹙著眉,小臉寫著頑固,雙眸中的慍色也毫不遜色於他的怒火。

  「在妳眼中,到底是我重要,還是這個混蛋九雲山寨重要!」他再度逼近,雙手啪的貼在她身前的椅把上,把她困在椅子內說:「妳不跟我回滕島,難道要我留在這兒陪妳當山賊,做妳的押寨郎君不成?」

  本來沒有這想法,但見他實在囂張得令人生氣,連帶著蘭華也不由得犯了老毛病,挑釁的說:「如果你願意委屈,我是不介意收留你當男寵啦,憑你的相貌勉強還能登堂入室,只是你的脾氣恐怕沒有哪個女人敢要。」

  「妳!」一瞬間他眸中火光迸現。

  蘭華還以他頑固的眼神。

  「從沒見過像妳這麼不知變通的女人,昨天在床上還那麼熱情的纏著我,現在卻一點也不可愛。妳這樣下去遲早會把身邊的男人都嚇跑,準備一生孤孤單單的過下去吧!」

  床——蘭華氣得牙癢癢,這兒可是大廳,他把廳上所有人都當成沒耳朵的人嗎?哼,他當然不介意讓她身敗名裂,好炫耀他對自己的所有權。可是她也早已學到如何應付他。「多謝你的關心,天底下像你這麼惡劣的魔頭只有一個,我再笨也不會去招惹第二個了?」

  「喔,這麼說來妳是自己承認,妳招惹了我?」他逼近她。

  蘭華坐在山寨的高台上,俯視著正一步步拾階而上的男人,她的手夾帶著此評憤怒而顫抖著。「沒錯,可我現在後悔不已。」

  「後悔也沒用,妳招惹我就得好好的負起該負的責任。」他終於來到她的面前,這次換他低頭凝視著她說:「現在,馬上,命妳的手下離開這兒,否則妳會更加的後悔。」

  「你想做什麼?」蘭華仰著臉,叛逆的瞪視他。

  「沒什麼,不過是和妳談判。」

  「談判?」這種字眼何曾出現在他口中過,蘭華會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。依她和這魔頭相處這些日子下來,深知在滕于帆的字典中沒有妥協、讓步、協商等字眼,更別說「談判」二字。

  「妳讓不讓他們離開?我數到三……」他屈起拳頭,恐嚇的立起手指數數兒說:「一……二……」

  「你們,先下去吧!」搶先在他數完前,蘭華頗識時務的說。沒必要在眾人面前硬碰硬,她不希望給他難看,也不想自己難看。

  「當家!」底下的人抗議著。

  「沒關係,你們先下去。」蘭華雖不知道他有何打算,但她唯一確定的就是他不會傷害她──從認識到現在,滕于帆倒是從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傷痕。雖然她的自尊心常常被他戳得傷痕纍纍,但她的身子除了愛痕,未曾有過傷跡。

  在蘭華一聲令下,原本大廳上聚集眾人,商討九雲山寨的未來的重要會議,也就此中斷。不過這場會議從被滕于帆中途打斷時,就注定出師不捷的立場,談不下去也不讓人意外。

  為了整頓九雲山寨的內務,蘭華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了,偏偏于帆卻毫不體貼她的辛勞,開門見山就在眾人面前要求她跟他走。為什麼他不能站在她的立場為她想想,經歷一番風波的九雲山寨此刻正浴火重生的關鍵時刻,她怎麼能隨他離開?要她就這麼丟下爹爹花了一生心血建立的山寨,她怎麼辦得到?

  這一點,無論自己如何愛他,她還是不能讓步。

  除非山寨能步上軌道,重新運作,找到適當的接手人選,清除陳二所遺留的爛攤子,不到那一天來臨,自己就不能卸下這重大的責任。

  「你要怎麼談判,說吧。」

  于帆執起她的下顎。「告訴我,九雲山和我,對妳來說哪一個重要?小心選擇妳的答案,選錯了那一邊,可能會發生妳後悔莫及的狀況。」

  蘭華垂下眼,以長長的睫毛遮掩住自己的心意。「我拒絕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。」

  「我不接受拒絕。」

  他就是不願讓步,是嗎?蘭華索性閉上眼睛。「那我不做選擇。」

  「不選擇,就代表妳心中這該死的山寨比我重要?好,很好。」他突然放開她的下顎,走到一旁的牆上捉下火把。「我就放一把火把這兒燒了,看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和我搶奪妳!」

  「滕于帆,你要是這麼做,我就真的一輩子不理你!」說著孩子吵架般的氣話,蘭華焦急的叫著。

  「有本事就來阻止我啊!」他叫囂著。

  蘭華就像保護小雞的母雞一樣,毫不畏懼的撲上前去,兩人在大廳中追逐過招起來。霎時間本來就已經被破壞殆盡的大廳,被破壞的更徹底了。蘭華隨手捉起花瓶就朝他砸去。「把火把放下,聽到沒有?」

  「我偏不放!我說過妳心中只能有我,管他是山寨、是貓、是狗,我就是不許妳把任何東西排在我的前面。」頭一偏,閃開了花瓶,他也火大的回道。

  蘭華啞口無言,她以為自己見識夠了他的任性妄為,但看來她還差得遠了。「莫非,滕于帆你在跟這座山寨吃醋?」

  他臉紅了,蘭華發誓她看到他的耳朵發紅!

  滕于帆詛咒了一聲,把火把插回牆上,他沒想到遲鈍如她都會猜到這一點。「是又怎樣?很可笑嗎!」

  蘭華微笑著搖著頭,怒火早八百年消失了,翩然來到他身邊。「如果你可笑的話,我也可笑啊。我不也曾吃過你那些女人的醋。」

  沒有拒絕她靠上前從背後摟住自己,他只是帶點不甘心的說:「膽敢把我玩弄在手心上,妳的膽子越練越大了。」

  「嗯。」她也毫不客氣的點頭。

  可惡。就知道不該給她幾分顏色,現在她已經開起染房了。

  「因為……有你在身邊,我才會這麼大膽,你還不懂嗎?」她從他背後探頭說:「憑你那蠻不講理的個性,如果不是真的想留在我身邊,就算把你拴住你也一樣會離開吧?所以你現在在我身邊,我才能如此放心大膽的相信……你喜歡我。」

  「誰說過那種肉麻的話了。笨蛋。」

  他不承認也沒關係,蘭華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確定自己說的沒錯,「讓我留在這兒,不行嗎?」

  「不行。妳得跟我回去。」撒嬌也沒用,開什麼玩笑,他已經忍耐這麼久,允許她為了九雲山寨忙裡忙外,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,這座破山寨還要繼續獨佔她下去,他當真就毀了它,看她還有什麼事可分心。

  「我沒說你不能陪我留下啊。」蘭華改變進攻方式說。

  「堂堂的逍遙海賊做妳的押寨郎君像什麼話,免談。」

  「又不是永遠。」蘭華攬著他的脖子,在他的唇上小啄說:「只要等這兒上軌道,選出適當的人繼承當家之位,我才能安心的離開這兒。你難道要我無顏面對九泉下的爹爹嗎?」

  于帆蹙起眉,而蘭華知道自己勝利在望。微笑著,她在他耳邊誘惑的說:「我保證,等到這兒的事辦完以後,我全聽你的。」

  他勾起唇角。「嗯,這聽起來倒是筆划算的交易。」

  「那就看精明的你接受不接受囉。」

  他飛快的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說:「在這之前,妳總該告訴我,到底我在妳心目中,有沒有比這破山寨來得重要。」

  真是不死心的男人。蘭華偷偷嘆了口氣,嫵媚的微笑著說:「我有更好的法子,等到我們獨處後,就告訴你。」

  「等?」他霍地將她攔腰抱起。「不必等。我現在就想聽!」

  蘭華咯咯的笑聲,消失在通往房間的走廊上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啊啊,他們走掉了啦!」一直在大廳的廳門外偷窺裡面動靜的小尾子大叫道:「這下子,我們的賭約到底是誰贏誰輸啊?」

  「我贏你輸。」小珞子伸出手說:「一兩拿來。」

  「不行,我們是賭他們到底會留在這兒還是回滕島,現在還沒有聽到結論呢!」

  「結論已經很清楚了,二少一定會把到美嬌娘回去的。」

  「胡說,我看是丁姑娘把二少留在這兒當夫婿了。」

  「嘖嘖,這你就不懂了。」小珞子一派前輩的口吻說:「你輸給我,其實是你佔便宜。」

  「怎麼說?」

  「只要我贏了,就代表咱們都可以歡歡喜喜的回滕島去了,不是嗎?」

  「是這樣嗎?」小尾子還是覺得有種上當的感覺。

  「不會錯的!」

  小珞子咧嘴笑說:「反正,最後的贏家永遠是屬於正義的一方。你難道喜歡留在這兒做山賊嗎?」

  「不、不。」山賊和海賊都是賊,但至少在船上比在這鳥不生蛋的山上有趣多了。「就算你贏吧!」

  老實的把錢掏出來付給小珞子後,小尾子還在納悶自己倒底是輸了算贏,還是贏了算輸?

  不過就像小珞子說的,最重要的是二少身邊有了丁姑娘,他們都可以回滕島去了。這也算是一種皆大歡喜吧!

  ※※※※

  一個月後,江湖上聲名顯赫的九雲山寨正示宣佈瓦解,眾人領著分得的財寶,回鄉的回鄉,做小生意的小生意,也有些人追隨著前當家去當海賊了,可是沒有人再繼續留在九雲山上當山賊,理由是他們都與前當家約定好了,再也不會踏上九雲山去為非作歹了。

  從此以後,九雲山寨就在歷史的塵煙中漸漸被人淡忘消失,只有末代女當家的傳奇,偶而還會被人提起,傳奇中有陰謀、有背叛、還有一段山、海戀,成為茶餘飯後的有趣佳話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3 PM


我們海賊一家人

  我的名字叫滕海山,今年五歲。山是高山的山,海是大海的海。我是帶把兒的,所以爹爹說我以後會成為他的衣缽傳人,這個意思是說我以後得要穿爹爹的衣服,用爹爹吃過的碗吃飯。我最喜歡爹爹了,所以穿爹爹的衣服和用爹爹的碗吃飯,我都覺得很高興。可是現在我還不能穿爹爹的衣服,捧爹爹的碗,因為我還太小,而爹爹的衣服還太大了。

  爹爹很高很高,總是可以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玩轉圈圈,每一次我都會轉得頭暈暈的,可是我不怕,總是嚷著還要、還要,爹爹就會一直轉到我想吐為止。

  就算我吐了,還是最喜歡和爹爹一起玩。

  我的家人有爹爹、阿娘,爺爺,翼伯伯,笛伯母,大堂哥、小堂哥……對了,還有嵐叔叔、裴叔嬸。

  裴叔嬸現在肚子很大,聽說裡面關著一個小寶寶,以後會是我的小小堂弟或是小小堂妹,我摸過阿嬸的肚肚,還被踢了一腳,他們真的在裡面喔!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堂弟或堂妹,小叔嬸說得等她生下來才知道,就像我阿娘生我時,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帶把兒,等我從阿娘肚子裡跑出來,就知道了。我等不及要見我的小小堂弟或堂妹,這樣我就做哥哥了。

  我們家還有很多很多人,數也數不清,我們住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島上,就叫做滕島,和我姓的那個字一樣喔。這座島上所有的人都叫爺爺老當家,爺爺每次一聽到人家這麼喊他,就會一臉威風的樣子,把白鬍子吹得高高的。

  每次一看到爺爺擺出威風的臉,爹爹就會罵爺爺「老混蛋」。

  可是爺爺也會罵爹爹「小混蛋」。

  所以我就成了「小」混蛋所生的「小小」混蛋囉。

  聽到我說自己是小小混蛋的阿娘,生氣的揪住爹爹的耳朵說:「你看你在兒子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,害他年紀小就不學好。」

  爹爹要是回了嘴,阿娘就會更生氣,然後他們兩人就會用很大很大的聲音說話,明明站得很近,說話卻那麼大聲,我的耳朵就會嗡嗡叫受不了。可是每一次阿娘的聲音變大之後,他們就會消失在房間裡面,而且還不許我進去湊熱鬧,他們說有大人的話要講,小孩子不可以聽。

  為什麼大人總愛說些小孩子不能聽的話呢?真不公平。

  等到門打開的時候,爹爹和阿娘就變回以前溫柔的爹爹和娘了。

  我問爹爹,他做了什麼讓娘不再生氣?因為我也會惹娘生氣,我想知道下次不被打屁股的好辦法。

  爹爹告訴我:「方法很簡單,可是只有我能用,你不可以。等你長大有了自己的媳婦兒,我就會傳授給你。」

  娘一旁聽到了,罵了爹爹一句:「笨蛋。」

  爹爹就在阿娘走了以後,抱著我說:「以後千萬要小心,別挑到像你阿娘這麼凶的女人當媳婦兒,知道嗎?」

  我知道爹爹不是說真話,因為他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。爹爹眼睛瞇起來的時候,說的話都不能聽,這是阿娘說的。她說她總是被爹爹瞇起眼睛的笑臉給騙了。

  我要快快長大,這樣就可以娶和阿娘一樣的媳婦兒了。

  阿娘是天底下最溫柔最漂亮的人,雖然她教我練字和練功夫的時候,凶巴巴的,可是卻很帥很帥,帥得讓島上的人都不敢惹阿娘生氣,一旦阿娘生氣他們就遭殃了,為什麼他們會遭殃呢?因為爹爹會像噴火龍一樣把所有的人都燒得灰頭土臉。比起阿娘,大傢伙兒更怕爹爹噴火。

  就連堂哥哥們也說他們以後要娶像阿娘一樣帥的媳婦兒。

  唉,可惜阿娘已經是爹爹的,爹爹又很小氣不肯把阿娘讓出來,所以我和堂哥哥們都得找到和娘一樣的帥帥媳婦兒才行,這可能有點困難,因為爹爹總說娘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帥娘子。

  不過沒有關係,爹爹常說我是他和阿娘的兒子,他是混世魔王,阿娘是混世魔女,魔王和魔女生出來的我,當然是天下超級霹靂無敵的小魔頭囉。

  我一定會像爹爹一樣找到我的天下無敵超級霹靂小魔女!

          無敵霹靂小魔頭敬筆

  (完)

  編註:

  1.欲知滕家長兄滕于翼與商笛兒的故事,請看《親親海賊》。

  2.欲知滕家麼兒滕于嵐與譚斐奴的故事,請看《與海賊共枕》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4-7-28 07:37 PM

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4-7-28 07:38 PM 編輯


小葳子的苦惱 李葳


  李葳人活在這世上不可能沒有沒有苦惱。佛家說要「放下」苦惱,可惜小葳子離成佛還有段很遙遠的距離(恐怕以光年來計算,也是無限大),只好繼續在每三秒就會發生一個苦惱的世界中,不斷困擾下去。

  最近的苦惱是,體力直線下滑了。

  長期坐在電腦前面打字,讓下半身血液循環不良,這對小葳子這把年紀的人來說似乎沒有什麼稀奇,只是沒有想到今年以來感觸特別深,尤其每當和朋友玩跳舞機的時候,三十分鐘玩下來滿頭大汗又氣喘吁吁的小葳子,真是覺得自己的體力慘不忍睹啊。被一台沒有生命的電玩嘲笑為「妳是白癡嗎?妳不會動啊!」這種恥辱,哪一天才能洗刷呢!(淚)

  體力直線下滑,說起來不是任何人的錯,當然是小葳子自己一手造成的。家人看著我天天關在家中,深恐小葳子得了自閉或近來很熱門的憂鬱症,禮拜天總會開車來招呼我去外面走走(就像定期遛遛狗一樣),三次中有兩次拒絕的小葳子,借口總是「我要趕稿」。

  面對這麼關心自己的家人,卻說出這麼無情的話,小葳子懺悔的同時,現在也嘗到「沒有出去運動」的苦果。稍微走走路就覺得累,和朋友看電影打呵欠,沒有坐車就不想去遠一點的地方,這些懶人病症,終究還是會得報應的。

  嗯,所以在新世紀來臨前的這四個月,小葳子開始洗心革面了。

  雖然不知道能維持多久,但是小葳子還是打算每天都練一下跳舞機或者爬爬樓梯,好讓自己下半身的血液循環不良,不至於影響到腦部缺氧變笨。要知道,一個腦袋變笨的小葳子,連寫出來的書都會變笨,而小葳子可不想見到那一天。

  第三本的海賊系列順利出來了,真是可喜可賀,可喜可賀。

  喜在小葳子這次沒有拖稿,賀的是終於把積壓的稿債給還清了。一口氣六本書,更是難以想像的重荷,然而也讓小葳子再度從這六本書中找到了不同於以往寫書的樂趣。

  海賊寫起來比小葳子想像中要輕鬆得多。或許是三兄弟中,一個是標準情人型,一個是標準老公型,一個則是標準的花花公子型,三個都是小葳子哈得要死的男人,也都是得不到手的男人。(當然,古代的男人怎麼可能在現代找得著呢!)不過,也因此小葳子寫他們也寫得很高興了。

  就不曉得大家看得有沒有高興囉。(笑)

  小葳子在寫這本書的時候,還做了一件很自爆的事,說出來讓大家笑笑。

  重點就在於某一章的時候,情節轉到了連小葳子都沒有想像的方向進行,半夜兩點鐘小葳子向某友人求救,電話打過去……「喂?」

  友人以睡意濃重的聲音接起電話,小葳子就頭皮發麻了,糟糕,我忘了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已經睡著了,除了我這隻自私的魚外。「呃,妳睡了?那我明天再打,拜拜。」火速的,我想掛上電話。

  友人以一副有一點小生氣的口吻說:「妳知道現在幾點嗎?我和家人一起住耶!」

  「呃,對不起,我沒想到妳今天那麼早睡。」小葳子怯怯的搖著魚尾巴說。

  「算了,有什麼事?」

  「我……呃,寫不出來,想找妳商量,給點主意。」

  「這句話,妳上次也說過了!」

  「……我還是掛電話好了。」嗚唏,好可怕,原來人在睡覺時被電話吵醒,口氣都這麼可怕。開始有點瞭解為什麼早上打電話來我家的小編,都會覺得被小葳子給咬了一口,不勝恐懼。想必我自己在早上時的口氣,就像這樣吧?

  電話掛上後,小葳子很老實的檢討一番。嗯,都是我的錯,不該自己去踩地雷,下次不敢了。

  不過小葳子真的每本書都會討一次救兵嗎?好像是這樣喔。

  聽起來有點不長進,寫了這麼多本書,到現在還會嚷著「寫不下去」,這實在太沒有職業意識了。嗯,檢討檢討。

  其實,寫書遇上瓶頸,小葳子認為是件好事。因為通過狹窄的瓶口後,往往會衍生出更大的衝勁,往前衝去,就像可樂一樣經過搖晃還會爆炸咧!(這比喻有些不倫不類?)

  這話題有些悶,換一個聊聊。

  二十一世紀馬上就要到了,想好要去哪兒迎接了嗎?

  如果小葳子那時候有空的話,滿想到東部去看一下台灣第一道二十一世紀的曙光,可惜很悶的是現在就曉得不管到哪個海邊去,一定都擠滿了人潮吧。台灣人愛熱鬧的精神真是無與倫比,所以小葳子還在慎重的考慮到底是要乖乖留在台北,還是冒險和大家去塞車。

  假如那時候小葳子順利的把網頁弄好,也可以和大家在網路的聊天室上倒數計時,這也頗不錯的。

  畢竟二十一世紀就該以最熱門的網路來度過囉。

  提到小葳子的網頁,現在還在學習設計的階段,如果大家對小葳子的網頁有什麼希望,比方說希望看到小葳子的後紀總集……(比方而已),也可以來信或E-mail告訴我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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